禾抬頭望著元宏,頷首道:“元郎貴為子亦受得顛簸之苦,妾又如何受不得?”
元宏輕刮禾鼻尖,笑道:“好!既如此,朕便安心攜寶兒同往…”
皇帝祭乃為國之要事,自是儀仗重重。待太常卿擇定祭吉日,中尚署與左右尚署便預備車馬儀仗及一應司禮所需,自是不再話下。
禦書房內,元宏著三寶宣了右昭儀李氏覲見。
李氏向元宏行罷常禮,卻未見其有令自己入座之意,不得不垂首於一側而立。
待三寶領了眾內侍退出外去,李氏開口道:“不知陛下召妾前來有何吩咐?”
元宏道:“朕不日便要往嵩山祭,這闔宮上下數以萬人便有勞你費心照料。”
李氏本因皇帝未賜座而心內忐忑,此時聞言,便將所懸之心放下。抬了頭,李氏笑道:“妾蒙陛下恩典執掌內宮,這料理闔宮上下乃妾分內之事,陛下大可安心。”
元宏呷下一口茶,道:“右昭儀素有檠架海之能,朕從未有半分質疑。”
元宏之言令李氏心內得意,待元宏話音一落,李氏便接口道:“陛下過譽,妾愧不敢當!隻妾自幼受父母雙親教誨,方令妾可助陛下料理後宮。”
這名門望族之女皆自幼習以持家之道,待日後嫁入門當戶對之家以作嫡妻。李氏言下之意元宏又豈能不知?望著李氏,元宏道:“隴西公學富五車,助朕定律法製朝綱,有常人所不及之能。你既自幼由隴西公親自教導,當秉承其非凡之能…”
李氏本欲接話,卻見元宏無止聲之意,於是頷首不語,待聞聖言。
但見元宏忽地斂了笑顏,正色道:“凡能者,若樸厚清明,有為仁之心,施於朝廷,乃下之福…倘若能者撩是生非且倒行逆施,便是家國之不幸也…”
李氏心下一怔,不知元宏緣何忽道此言。定了定心神,李氏道:“陛下所言極是!所幸陛下身側皆為忠心君上的能人異士。”
元宏望著李氏,目光凜凜:“但願如你所言…朕自幼受璽,見多前朝後宮爾虞我詐之事…朕欲經略四海,無暇顧及後宮是非。從今往後,朕隻願後宮清淨,不可再有汙穢之事!”
皇帝之言令李氏冷汗涔涔,不及其開口解釋,元宏便揮手道:“朕還須處理政務,你且歸安吧。”
李氏心有惶恐,亦不敢久留,急忙忙叩首離去。
待李氏出了禦書房,三寶便入得內來。元宏邊烹煮蕎茶,邊詢三寶道:“方才右昭儀離去之時,你可窺得其神情?”
三寶頷首道:“回陛下,右昭儀麵有懼色,並未如往日那般與奴話別,隻登輦急急離去。”
元宏冷笑一聲,道:“心若無邪,又何來驚懼之色?”
三寶不解道:“奴有一事不明…陛下既已疑心右昭儀,緣何不將那事道破?”
元宏執勺為自己舀了茶,方才道:“你雖查得金光殿內侍們於香怡失蹤那日皆被傳召至昌霞殿,然那日被傳召者亦有其他閑置宮殿做雜役之人…這些年所現種種,朕從前未做思忖,如今細細想來,右昭儀難避其嫌…”
輕歎一口氣,元宏繼而又道:“李衝早年於皇祖母前力保朕皇位,且其人多智,加之李氏一族又與漢家大族多有姻親往來。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朕若此時查處右昭儀,恐令漢家人心不安,於漢革不利啊…”
三寶聞皇帝之言,知其心下兩難,於是寬慰道:“陛下莫要太過憂心,右昭儀係出名門,心有大欲亦是在所難免…所幸其未有陷害嬪妃與皇嗣之心。”
元宏望著幾案之上爐所騰茶煙,幽幽道:“朕今日出言警訓,隻令其可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