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回 母子隙(一)(2 / 2)

三寶道:“陛下安心,奴定當傾力而為,不負陛下所托。隻陛下,奴聽聞皇後因馮娘子薨世而憂思過度…”

不及三寶言罷,元宏便雙眉微蹙,道:“朕唯恐皇後心中悲戚,方日日往永合殿用膳以作陪伴,朕亦是見皇後消瘦許多,詢其究竟,皇後隻道是因身懷龍胎而胃口不佳…是朕大意了…”

三寶聞言,忙寬解道:“陛下日理萬機,豈能知此細微之事?陛下待皇後之心皇後亦是知曉,方會對陛下道寬慰之言。”

元宏邊起身,邊對三寶道:“於朕備輦,先往清揚殿探望公主,而後再去永合殿…”

窗外秋風簌簌,帝後二人相擁歪於席榻之上。

元宏輕撫禾秀發,道:“寶兒,下月便是你的生辰,朕欲邀內外廷一品以上命婦入宮為你慶賀千秋。”

禾望著元宏,婉拒道:“元郎,妾如今身懷龍胎行動多有不便,內外廷一品以上命婦數十人之多,妾恐怠慢了眾人。”

元宏欲以慶生為由,可令禾排憂解愁,故而堅持道:“你入宮這些年隻悄悄與朕私下慶賀,如今你已貴為皇後,依祖製當受命婦們朝拜,以慶賀千秋。”

禾道:“妾知元郎待妾之心,隻娷兒屍骨未寒…”

不及禾言罷,元宏便輕掩其口,道:“逝者已矣,寶兒莫要再沉於過往…今日朕亦宣了子恪,令其振作精神。”

輕輕將禾扶起,元宏亦起身而坐。望著禾,元宏接著又道:“朕知你二人皆痛徹心扉,於朕而言,又何嚐不是?馮娷乃思政嫡女,亦是朕為子恪所擇正妻,如今其突遭變故,朕豈能無動於衷?隻朕非但子恪阿耶,思政兄弟,更是大魏子…”

禾此時方知元宏用心之良苦,深情地望著元宏,頷首應下。

皇後千秋慶賀,又是皇帝口諭,各尚署自是重而視之,宮中上上下下,皆歡快而忙碌起來。因了張羅千秋節,永合殿眾人一掃馮娷身亡陰霾,亦是如往日那般現了歡聲笑語。

禾雖心有戚戚,卻知如今自己身為後宮之主,當識大體顧大局,便將憂傷盡收心底。

彭城公主元鈺見元宏如此在意禾,心下愈發憤恨。這日得了時機,便與鹹陽王元禧、平原公高肇一道邀了元恪往元禧府邸飲宴。

元恪那日受了君父教誨,雖克己忍悲,心內卻是日夜思念馮娷。

見元恪心不在焉之狀,元禧開口道:“臣知太子近日心神疲憊,故邀太子入府飲宴。”

不及元恪答話,元鈺便接口道:“二阿兄,莫要再提太子傷心之事,今夜你我隻伴太子飲酒,其餘諸事莫提。”

元禧連連賠罪,道:“臣快人快語,太子恕罪。”

元恪一記苦笑,道:“皇叔一番好意邀吾飲宴,又何罪之有?”

親自為元恪斟滿盞中酒,元禧道:“太子年紀輕輕便知克己隱忍,臣敬服!”

高肇道:“太子與高貴嬪心性相通,皆乃屈己求全之人。畢竟血脈相連,臣雙親聽聞馮娘子遭此變故,亦是心痛不已。”

元鈺長歎一口氣,道:“是啊,厲威將軍夫婦乃太子外祖,豈能不心係太子?若高貴嬪尚且在世,亦會如太子一般悲痛不已。”

見元恪隻垂首不語,元鈺接著又道:“血濃於水,隻有至親骨肉方會休戚與共。吾道一句肺腑之言,太子並非皇後親出,皇後又豈會真心相待?”

元禧飲下一口酒,道:“六妹所言非虛,這馮娘子過世不足半月,皇後便要大肆慶賀千秋,又何曾顧念太子感受?”

三人言來語去,令元恪愈發辛酸。一口飲下盞中酒,元恪隻低喚道:“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