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昭卅六年四月,佑南昭帝崩於太清殿。太子翼即位年廿五,帝號慶祥。秋八月,大赦天下,改元,大酺七日。
轉眼三年過去了。佑南國年輕的帝王一如既往的在禦書房內辦公至深夜。書房外執事的宮人已勸寢兩回,房內的人卻應都沒應一聲。
禦書房裏的錯金獸麵博山爐中噴吐著名貴的煙霧,銀缸照耀之下,但見禦案上折奏堆積如山。一位身著龍袍的青年正深鎖著長眉默默地在一本又一本的折奏上用朱筆寫下批示。
這人正是佑南國年輕的君王,慶祥帝,軒翼。
壁上西羅國進貢的掛鍾脆生生的鳴了四響,軒翼身子微動,然後抬頭長舒了一口氣。真難為他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批閱折奏近兩個時辰了。
擱筆,起身,軒翼為自己倒了杯茶呷著。
他端著茶杯踱到窗邊,輕輕支開窗棱瞧了瞧,才回到睡床旁,也不脫靴便登了上去。他長身直立雙臂向上齊伸,似乎在床的篷頂上摸索著什麼。忽聽到極輕極悶的轟隆一聲響過,軒翼便從床上躍下,走到一個放滿書卷的書架旁。他伸手在書架上一推,書架應手退入牆壁,露出好大一個黑糊糊的洞口,看樣子似乎是一條暗道。
軒翼回身將燭火拍滅,從懷裏摸出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閃身進入黑洞中。片刻過後,也不知他在暗道裏作了什麼手腳,退後的書架自動歸位。
禦書房內一切照舊。
軒翼將夜明珠舉在身前照路,幽瑩淡碧的光芒下,他俊美的麵容顯得有些朦朧,前方一階一階向下的石階延伸竟不知何處。空氣愈發潮濕。
也不知他走了多久,甬道逐漸開闊平坦,又走了十餘丈,前行再無去路。軒翼從懷裏取出一把鑰匙,插入匙孔,轉了兩轉。一陣沉悶的紮紮聲響起,一扇石門緩緩開了。軒翼進入石門,又走了約莫十餘丈,腳下不再是幹淨的石板而是粘膩的濕泥。兩旁石壁上縱橫交錯,無數道細小水線順著石壁潺潺流下。
禦書房設立在丹陽宮景明湖以北,臨水而建。看這暗道的情形,似乎已通到了景明湖湖底。
他又走了幾丈,在夜明珠的微光之下,一道鐵門橫立當前。軒翼伸手便推,鐵門似乎沒鎖,他一推之下那鐵門便應手開了,一股黴濕之氣頓時撲麵而來。軒翼取出火折子,將壁上的油燈點亮。亮光中隻見這囚室約丈許見方,當中設有一榻,榻上躺了個人。
此人背向鐵門而臥,身型瘦弱,一身衣裳汙穢不堪,那人漆黑的長發蓬亂糾結的散於榻上,不辨男女。
軒翼這番又是開門又是點燈的卻沒有驚動這人分毫,這人仍是一動不動的臥著,也不知是死是活。
軒翼看了那人半晌,低聲問道:“你死了麼?”
那人身形微微動了動,卻沒有答應。
軒翼鬆了口氣,但見那人不理他,心下不由圭怒。他解下腰間的軟鞭提在右手,向那人走去。
聽見軒翼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那人身子縮了縮,但仍是側躺著不動。
軒翼來到榻前,驀地伸出左手揪住那人的頭發往外一掀,那人便從榻上跌了下來。
軒翼又將手裏的長發往後一扯,那人的頭便向後仰起,燈光下露出一張清麗難言的臉來。
竟是一個秀美絕倫的少女!
但見那少女膚色極白,星眸半閉,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簾,嘴角含著一絲譏笑。軒翼大怒,右手一抖皮鞭,劈頭蓋臉的便朝那少女落下。
少女既不出聲也不退縮,任憑軟鞭落在身上,嘴角的笑意卻逐漸加深。軒翼見她如此愈發暴怒。雙目通紅便如要噴出火來,軟鞭落處再無容情,少女頓時皮開肉綻鮮血四濺!
遭受如此極刑,那少女嘴角的笑意不僅沒減去一絲一毫,反而櫻唇微張竟然咯咯的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你瘋了嗎?”軒翼爆出一聲怒吼,又狠狠抽了一頓,才將軟鞭拋開。
“嘿嘿......咳咳.....嘿嘿”少女邊笑邊咳,半晌吐出口帶血的痰。才虛弱的笑道:“怎麼不打了?”
軒翼咬牙不答。
少女見他不說話,隻笑了笑便閉上了眼睛。軒翼見她神色有異,忙伸手貼在她鼻下試探,忽然他臉色大變,迅速將少女扶起,左手扳住她肩頭,右手抵住其背心,把一絲真氣緩緩渡將過去。
2007年3月16日首都軍區某醫院
“怎麼會這樣?”一聲男人的大喊從特護病房爆出“好端端的,怎麼會這樣?醫生!醫生快來——”
伴隨男人驚慌失措的呼叫,一群訓練有素的醫護人員湧入病房。
病房中各式各樣的儀器圍繞病床矗立著。病床上躺著一個臉色青白的女人,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雙目緊閉,容貌英挺,神態安詳。
旁邊一個身著軍裝的青年男子發瘋一樣地抓著一台心電監護儀死命搖晃。隻見他神情狂亂,口裏不迭的喊著:“壞了。這玩意肯定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