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有的人來說,每活一天就會疊加一層痛苦。尤其是一個沒有權利選擇死亡的人來說。死亡就等於忘記,對這個男人來說,他可以流血,可以毫不猶豫的去死,但是卻不能忘記。其實很久以前他也像很多人一樣,在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把原則掛在嘴上,然後在不太需要的時候狠狠的爆了原則的菊花。他不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或者說懶得擔當責任,而且可以腆著臉逃避了責任後輕蔑的翻著眼皮說:沒有責任心沒有擔當的男人就不是男人,完全可以忽略自己的不要臉的程度。可是,現在不行了。那些曾經為所欲為放縱自己,可以把一切肮髒的無恥下流卑鄙的陰暗行為都歸咎於他人或者推卸給外因的美好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了。他隻有他自己,沒人監督沒人問他原因甚至沒人知道他從哪裏來,以及是怎樣的一個人。因為沒人會關心那些,隻有他自己才會去追憶的事情。有時他自己有種模糊的感覺,覺的內心好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長著一對因為驚恐而睜大的眼睛,畏畏縮縮的小心躲避著周圍的一切,但是有時又不得不呲開獠牙麵對一些把自己逼入死角的食肉動物,然後尋找機會一口咬住對手的咽喉,吸幹他們行腥臭的鮮血。再後來他養成了另一個習慣,一個人躺在有著淡淡灰塵味的床單上,透過窗口安靜的觀察著天空,安靜的抽煙,不同的星球就會有不同的煙草和天空,不同顏色緩緩變換形態的雲霧氣流或大或小的陌生天體,都能讓他的內心暫時安靜下來。能夠學會安靜的人就一定能學會思考,思考如何讓自己忘記一些事情,思考該如何伴隨著酸楚憂傷中去暫時忘記一些人,思考讓自己如何在陌生的環境裏學會等待。被忽視和無處訴說的人,唯一能能剩下的就是沉默等待,並在這過程中被動的被痛苦蹂躪,他相信終究有一天這一切都會結束,即使這條路永遠看不到盡頭。學會等待才能讓他不會因為自己強大的記憶力折磨的窒息。躺在地上的風-沙裏爾如同瀕死的野獸一樣喘著粗氣,他清晰的聽到自己“嗬嗬”的喘息聲並夾雜著輕微的哨音,像漏氣的足球被慢慢踩癟時所發出的聲音。很久沒這麼狼狽了,太累了!像連續踢了兩場足球又去跑了幾十公裏馬拉鬆一樣,所有的汗毛孔肆無忌憚的全部打開釋放著身體裏所有的水份。睜大的眼睛略微發灰的瞳孔,不時的轉頭看看遠處將要被另一顆巨大的灰色行星遮擋的黃色光芒“爐火”恒星。斜插在幾包垃圾中的褐色一次性原料筒和一根礦石廢料就是沙裏爾測算時間的參照物,死一般灰色正在逐漸侵蝕著這個寒冷的費星。即使它在無法估算年代的曾經,也有過高度文明,但現在失去了生機的TE23,也隻是無窮盡的星際中的一個幾乎無人監管的聯邦重囚監獄及垃圾傾倒點。在這裏那感覺就仿佛時間靜止一樣,蔓延著像黑死病一樣絕望的荒涼和貧瘠。幾天前讓他興奮不已的那塊金屬殘骸現在就壓在他的一條腿上,而且鋒利的邊緣已經卡進了他的大腿肌肉裏,外表掛著一層白霜的金屬冰冷刺骨。謝天謝地,如果不是反應還算快,也許就現在被卡住切開的就是至關重要的蛋黃,或者會再搭上半條老二。透過表麵的已經殘破半硫化垃圾的縫隙觀察這塊黑金屬,這比他之前預料的要大得多也重的太多了。有點粘稠的血液像蠕蟲一樣順著大腿的兩側滴滴答答的流淌滴落在堅硬的地麵上,然後還沒等滲進去就結成了血冰,他想幸好沒有傷到大動脈,萬幸的沒有感染上已知的7000多種無解的太空病毒之一。風-沙裏爾沒想到這個垃圾堆會因為自己試圖拖動這塊金屬時突然失去支撐而坍塌……不過,足足有兩米大的一塊不規整金屬殘骸在他所處的TE23星球上是十分罕見的,最終還是被他奇跡般的找到了。為了在其他人發現之前據為己有,風-沙裏爾的貪婪之火像是改不了吃屎的狗一樣再次被點燃了。即使他曾經很多次的告誡自己不要那麼輕易又愚蠢的引發性格上的這個弱點。貪婪就像是性欲一樣,得到滿足的時候感覺完全無關緊要,一擔發作起來的時候就會像一群蚊子圍著你嗡嗡嗡的亂嚷,讓人發瘋的煩躁和隻能頂在床板上的鼓脹都會讓人大腦充血失調。他太需要這塊質地良好的金屬了,即使是現在一條腿被整個壓住擺脫不了的時候,還不自禁的欣賞著這塊金屬下的淡淡黝黑色的光澤。如果能把它運回去做成刀或者別的凶器用來砍人或者發給別人然後去砍人,就太完美了,不過……看到自己還沒脫出的腿,沮喪又無奈的吐了口唾沫。他用了最少3個小時的時間,試圖從腿上移開這塊差點為他免費變性的寶貝,但是它還是太大了,目前為止都在不斷的施壓。他甚至想過以後用一條腿蹦躂唄,有機會出去的話再裝個機械腿也能湊活用,至少老二還在。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強大重力讓生活在這個世界很久的身體變的異常強韌,骨骼的密度強度也大於以前,估計憑自己手裏的破鐵刀截斷的過程不會很愉快。沙裏爾猶豫了,難道非要自己做次截肢手術?貪多拉黑SHI,這句被無數次實踐的古老寓言,都敢隨便忘?哎!時也運也命也!真他媽點兒背。嗡天空的一艘巨大的垃圾運輸船從他的上麵飛過然後越飛越遠,那巨大陰影和黑乎乎的船艙底部和一排排黯淡的光線在他眼前閃過的時候,罵了半天髒話的他精神都有點恍惚了。半暈眩的大腦開始胡思亂想,甚至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新“鄰居”,胡塔星人“黑鐵”。一個頭腦卑鄙還四肢發達的醜陋東域囚犯,曾經一度流著口水把自己當成食物,試圖用風-沙裏爾還算強壯的身體來改善生活。那家夥甚至還拿出了不知從哪弄來的半瓶已經發黴的紫牡蠣醬油,準備用他來重溫醬肉的美味……人在遇到困境的時候往往會莫名其妙的回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許自己以前也沒有那麼無恥的時候吧……沙裏爾再次陷入回憶的漩渦。當然,回憶也並不是都是美好的,就像紅色也並不一定隻代表熱烈美好的愛情,同時也可以代表血腥。大部分人得回憶有苦有甜充其量也不過是兩種滋味有些失衡,但屬於沙裏爾的卻是完全不同。糖和糖尿病人的關係又怎麼能說的清楚?隨著思維的深入,有些模糊的回憶也漸漸延伸……一個聲音告訴他“知道為什麼給你起名沙裏爾嗎?那是“沙粒兒”的諧音……古人都說越賤的名字命才會越硬,我想不出有什麼除了狗屎以外比沙子更低賤的東西了”他仿佛又看到了地球星的那些鮮血和無數次痛徹靈魂的事物……被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撕痛和恥辱開始萌動,心髒痛苦的抽搐和如潮水暴虐的血壓衝擊大腦的疼痛強迫他結束了自己的心理活動。難道是自己離開風沙堡太久的緣故嗎?居然在這種時候會讓那個剛認識不久的東域囚犯挑起自己的暗傷。操,天黑之前一定要把自己的腿扒出來,否則……他不能想象截肢的後果,沙裏爾喘息著坐了起來,看著被壓住的右腿,以及從腿下麵刨出的少量堅土,開始發狠。他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拿起自己唯一的武器,一把15公分長的小鐵刀又開始了瘋狂的自救挖掘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