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議完畢,執事堂堂主胖道人錢江灰頭土臉帶著師兄弟們去收晶幣。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橋穿街,來到一處正在修建的宅院。錢江指了指,咬牙切齒說:“這家沒交晶幣。”執事堂的兄弟們,馬上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問:“誰是宅主?”“宅主呢?”“宅主給老子滾出來!”
根據修真界的規矩,修真者不可使用法力,與凡人爭鬥,凡人體弱,受不起修真者法力一擊。但若是凡人,先動手,那說法就是另樣了。如今凡人越來越多,為各大城管理者造成了管理障礙。通過不斷的交流,大家認為比較好的管理方式是先激怒凡人,隻要凡人先動手,自然可以殺無赦。
沒人搭理。幾十個赤膊凡人,汗流浹背幹得熱火朝天,根本無視這類激怒性語言。你罵你的,我幹我的。
“齊步凡!”錢江對工地小包工頭喝道。錢江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公子哥。當年錢江為了多收點晶盾,剛當上執事就和一個販寶者大打了一架。兩人從奇珍坊的三樓順著樓梯滾到了大街上,雙雙鮮血淋漓傷筋動骨,躺在胡神醫的百草醫館,兩人還隔著布簾對罵了半個月。
秦城不比大夏城這類大城市,所謂小包工頭,實則隻相當於一個領頭的工匠,不是大夏城裏那種油頭粉麵左擁右抱的闊爺爺。
瞅了錢江一眼,齊步凡從黃泥地裏跳到木頭高架上,左手持磚,右手持磚刀,磚刀在旁邊墩著的灰漿桶裏撬出水泥灰漿,抹在磚上,一絲不苟把磚放上去,眼睛瞄一瞄,手兒扶一扶,再用磚刀柄叮叮的敲擊五六下:“嗯,妥了。”如此循環往複。齊步凡不像磚匠,倒似一個頗具藝術氣息的正不慌不忙作畫的大師:趿著黃麻鞋,腳跟裸露在鞋梆外;褲管卷得高高的,牛腿茁壯。他的上身赤裸著,肩部扯動背部,汗水混著青銅色的肌膚直往下淌。
錢江臉膛一黑,一聲暴喝:“收工具!”師兄弟們就去搶磚刀瓦刀。昨日新來的那個貝齒女孩也分到了執事堂,女孩姓吳,叫吳雨綺。吳雨綺見旁邊有個劃線用的墨鬥盒,剛撿起來,一個光膀子大漢捏住不放,嘴裏直嚷嚷:“修真者就能不講理嗎?”
“喝茶,喝茶。”工地上彌漫著炊煙的香味,老孫正在給齊步凡這幫工匠做飯,見錢江等人動了真格,老孫頭再也縮不住了,從大土灶旁一竄而出,一滿臉鍋煙墨,一笑灰直掉:“各位大仙,來來來,喝口靈茶…”
錢江一拖一拽齊步凡的牛腿,直接把齊步凡從高架上拿了來下來。 錢江當然沒使用法力,不然齊步凡肯定就飛灰湮滅了。
齊步凡抹了一把胸汗,也眯著眼睛,眼神如刀死死瞅著胖道人錢江。齊步凡胸前一大團黑黢黢的胸毛本來狀如一大片一大片東倒西歪的長矛士兵,此刻卻因起伏不定的氣息而瞬間精神抖擻。
錢江和齊步凡對視著,額頭青筋直跳,嘴裏喝道:“執法!”
這是一道帶有血性的命令,執事蔣震閣的臉頓時紅得像雞冠子,雙拳一握,身子棒硬,城主府專政的鐵腿一彈,猶如秋風掃落葉一吹一大片,直接命中齊步凡剛剛砌好的牆。不能使用法力殺凡人,並不代表不可使用蠻力砸凡物。
“嘩”的一聲,牆倒場麵靜。
“哎呀,我說大人,這宅子手續,我表兄馬上就來辦了……”老孫緊急遞給錢江一杯靈茶,楞往錢江嘴上湊。
“你還敢行賄!” 錢江見老孫偷偷摸摸遞過來十來塊晶幣,頓時勃然大怒。執事靈秀道姑在旁邊和風細雨說:“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在秦城修宅子咋能不到城主府辦手續呢?”這叫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強製拆除!”錢江對著吳雨綺幾人暴喝:“愣著幹嘛,拆啊!”
宅主見蔣震閣又要去蹬牆,急得直跳:“仙人莫踢…莫踢…”轉頭呼喝孫子:“快去給仙人們泡幾杯靈茶!”又回頭可憐巴巴說:“屈宏副城主是我表兄……”
“副城主也要講規矩!”錢江說得義正言辭,心裏卻嘿嘿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屈宏是你表兄?正因為這層關係,往日我才沒來找你。今日屈宏羞辱了我,未必我還給他麵子?”望著城主府方向,胖道人內心暗罵:“媽拉個巴子,屈宏你給我等著,明日總部來人,我定會告你徇私枉法!”
“給你半個時辰,馬上去城主府納晶。”錢江走了兩步又回頭對宅主說:“如若不然,定拆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