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此刻直直對著我,我才發現他的左臉頰上,從眼睛下方一直到嘴角,有一條長長的疤痕。
好像一條醜陋的蠕蟲深深藏在他的皮膚裏,給他增加了一絲詭譎的氣氛。
“怎麼,我的疤很可怕?”
他笑著摸上了臉上的疤,眼中帶著一抹狠厲。
“就是我之前囚禁了一個丫頭片子,她趁我睡著的時候劃的,不過——”
說到這裏,他顯然心情大好,好像在說著一件豐功偉績一般。
“我當晚就把她殺了,剁了整整十八塊啊,分別拋到了不同的河裏,警察到現在都沒有拚湊完全。”
明明窗外還是一片大好的春光,可在這間暗無天日的狹小倉庫裏,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不寒而栗,如果以後我有幸出演恐怖電影,那麼我想隻要想到他這張臉,我當時的表情和反應一定能夠讓所有的觀眾身臨其境。
他既然現在還能好好站在我麵前而不是被判處死刑或者在監獄裏,就證明他的智商一定也很夠用,而且他身上絕對不止背負了這一條人命,因為他身上的殺戮氣息實在是太重了。
他整個人的氣質就像是一隻窮凶極惡的猛獸一點一點試探著獵物的底線,湊近嗅了嗅獵物的氣味,虎視眈眈地盯著,就等著獵物露出破綻之後便張口咬上去,享受著獵物垂死掙紮的模樣。
“不說了,我先出去吃飯,小美人,咱們晚點見。”
他笑著說完便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踱出了倉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倉庫的門口,我才開始大口呼吸著有些渾濁的空氣。
如果說在這之前,我還有想要憑借自己的一己之力逃脫倉庫的想法,那麼這一切荒唐可笑的想法都在和他剛剛的對話中消失殆盡了,我知道我那樣的想法在他的眼中究竟是多麼的幼稚可笑。
他才是這一次綁架勒索裏最可怕的變數,也許他把我綁過來,勒索不過是一個借此拉攏別人的借口而已,他生來就是為了殺戮的,我太明白他眼中病態的掠奪了。
我絕望地靠在原地,心中宛如一片死水一般無波無浪,他不會救我的,甚至可能在看到來電的那一瞬間就皺著眉掛斷了電話。
我貪婪的汲取著周圍的空氣,借這個難得安靜的機會回想一下我短暫而又充滿曲折的一生。
童年的孤身一人,青春時期的叛逆且無助,一直到遇到許勤。
想到了他,我竟然還有閑情逸致笑了出來,我本以為遇到他我就能在娛樂圈過得稍微順風順水一點,可以攢足夠的錢來治媽媽的病,可誰知我的媽媽在我和他進行床笫之間的運動時猝然長逝,而我卻也因為他的原因一下摔進了娛樂圈的泥潭裏,成為了千夫所指的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我的一切歡喜因為他,而我的一切不幸似乎也都因為他。
就像現在,我也正因為他而被時刻威脅著生命,我卻不會因為他而生氣。
當我發覺我真正愛上許勤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株草屑,終有一天會死於暗夜裏難以負荷的心力交瘁,可我沒想到,如今就連決定生死的權力,都不在我手上。
人一旦開始陷入久久的回憶,時間就過得飛快,正如此時一般,我抬眼間還是陽光普照,再一垂眸就已經夜幕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