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河似笑非笑地看了淩楓一眼，稍微頓了一下，說：“淩楓，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就沒看出來，這是於主任給你的一個回報？這樣的機會別人挖空心思都找不到，你以為我還會往外推？
“市委辦秘書科，是多少年輕人夢寐以求的工作，如果說，你能一步邁進去，那是一個偶然的話。
“可是，如果我們辦公室連續再有一、兩個調進市委辦，你覺得，檔案局辦公室的工作會不會炙手可熱？我再從其他科室調人也會容易的多。”
淩楓稍稍楞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苦笑著說：“呂叔，還是你老人家深謀遠慮，想得通透。
“於主任說，現在能寫材料的成手人才，都是各單位的寶貝，又接近年底了，各單位都有各種材料要寫，所以，能寫材料的筆杆子就更緊張。
“我竟然信以為真了，原來，他這是在以另一種方式給我回報。實際上他也是在告訴我，我做出的貢獻，他是看得見的，不會埋沒，對吧？”
呂大河笑著點了點頭說：“他應該就是這樣想的，畢竟你和一般的小秘書不一樣。正像你說的，於書記用你做秘書，很大程度上，是想讓你為他衝鋒陷陣的。
“那是基於你以前做的幾件事，得到了他的認可，他認為你是一把難得的快刀。現在，他們又發現，你在經濟工作上很有見識，可以說給了於書記和於主任一個驚喜。
“同時，這段時間，由於你的那些同學的關係，再加上你和黎家、楚家若即若離的關係，給了你更大的底氣。
“同時，你本人也給自己留出了後路，可以讓你在不情願的時候，對書記、市長都不買賬，實際上，形成了你和於盛智、於鳳儀是一種半從屬，半合作的關係，甚至合作大於從屬。
“於書記礙於身份，不可能對你表現的更親熱，於主任就成了維係你和於書記關係的最佳橋梁。
“小子，難道你連這一點都沒看出來？”
淩楓知道呂大河意有所指，輕輕歎了一口氣說：“局長，看樣子，我的道行還差得遠啊，您和於主任都能猜到我的心思。
“其實，我並不是恃寵而驕，或者說是得意忘形，我是真的擔心，我在前麵衝鋒陷陣的時候，背後卻缺少適當的保護，隨時都要受到別人的攻擊。
“我能感到，於書記這個人不是一個可以完全信賴的人，怎麼說呢？說好聽點，他這個人原則性很強，就算真的是他的心腹，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他也未必肯伸手幫你。
“說難聽點，就是比較涼薄，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這可能和他的性格有關，也和他所處的地位有關。”
呂大河微微點頭說：“你能這麼想就對了。不是有句老話：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嗎？這句話是有一定道理的。
“真正仗義，可以兩肋插刀的，往往多是社會底層的人。不是這些人天生就仗義，而主要是由他們的地位決定的。
“過去常說一句話，無產者失去的隻有鎖鏈，意思也差不多，都是指社會底層的人，他們自身沒有什麼更值得留戀的東西，身上也沒有那麼多責任，思想比較單純，所以才更容易為朋友付出。
“而越是身居高位的人，他們身上背負的名譽、地位和責任更多，考慮問題就更複雜，更容易瞻前顧後。要他們像普通人一樣和別人做到患難與共，是很難的。這些道理，我覺得你不會想不明白。
“具體到你現在的情況，於書記、於主任還有你，就會分別有不同的分工。按理說，作為領導的秘書，你的角色就是為領導服務。
“可是，具體到服務的內容，卻有所不同，有的秘書隻能幫領導提包、開車門、整理材料。可是，於書記用你這個秘書，顯然期望值不僅如此。
“他希望你能成為他的一名參謀、助手，甚至是手下一員能衝鋒陷陣的幹將。可是，他發現了你，啟用了你，卻沒時間和精力去維護你，關心你和照顧你，這個責任就落到了於主任的頭上。”
淩楓苦笑著點了點頭說：“謝謝呂叔的指點，是我太幼稚了，我對自己還是有所了解的，有人說，我身上有傳統知識分子的家國天下的情懷，我不否認。
“如果說，從某種意義上說，那些算是優點的話，我的身上也同時存在著士為知己者死的幼稚和矯情。
“現在是什麼時代了，還能期待著大領導會把自己當成諸葛亮，三顧茅廬？臭不要臉點，就算自己真的是諸葛亮，這世界上又有幾個劉皇叔？
“更何況，如果隨隨便便就可以成為諸葛孔明，諸葛亮又有什麼價值？放心吧，呂叔，我會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不再重蹈以前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