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香襲來。
雕梁飛棟,層樓重宇,寂夜無聲。
於廣廈千萬之間,但見一精致閣樓偏安一隅,非金碧輝煌,亦非大雄寶殿,隻見紅木小屋,門窗緊閉,隱隱有歌聲傳出。
“問世間,情是何物,指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清分入鼻,讓人神清氣爽,哀曲愁歌,使人傷春悲秋。
一曲雁丘詞,三生斷腸散!
嫋嫋餘音,令人如沐春風,感時花濺淚,又增淡淡哀愁。
風華不過一指流沙,蒼老隻是一段年華。
寂寞當年,黯然回首處,歲月是否依然靜好?
曾記否?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似驚鴻照影來!
小屋內有一人,一桌,一古琴。
焚香嫋嫋,音律陣陣。
明月高懸,孤燈照鴻影;寒鴉數語,古琴撫憂愁。
“居然到了,為何又不進來?”琴聲戛然而止,有一嬌媚之音傳出。
紅木門外不知何時多出一人一影,墨綠道袍,濃眉闊眼,背負寶劍,手提之物如球之狀,讓人奇而驚疑。
包中有血流出,不過早已凝結,這午夜時分,四下無人,不知這道人從何而來,欲來何事。
正待這道人躊躇不前之際,屋內音律再起,隻聽到那嬌柔嫵媚之音唱道,似林間三月枝頭啼唱的杜鵑,琴聲悠揚,歌聲婉轉:
舊時意,傷心淚。人間自有癡兒女,在天為比翼,入地作連理。相思萬裏,千山暮雪,人事浮華,一場風花雪月!
道人聽聞此曲,腳步移前,鼻近門扉三分,思慮無限,往事浮華盡現眼前。
舉手推門,月光入戶,有一嬌媚女子端坐案前。
溫柔如漾水秋波,冰肌玉骨,腮若春桃,似貴妃三分醉酒,卻無半點嬌弱;又似西子河邊浣紗,更增一絲嫵媚。此乃天下第一美人柳如煙是也,男子望而生戀,女子盼而嬌羞。塵世數數三百載,不過這一女子而已。
“丁先生為何還做這般打扮,何不以真容見我,莫不是還怕了我這弱小女子麼?”女子頷首略抬,秀眉一展,有盈盈秋波傳出。
“外相隻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公主為何如此介懷。”那道人向前一步,包袱放下,解劍一旁,神情專注,眼前女子借著燈火之光竟是又美了一分。
這道人自是一劍橫江——丁嘯秋。
俗語曾有雲:縱橫江湖十年間,一劍鎖江丁嘯秋。
這丁嘯秋早已成名江湖,隻是不知在十年前所為何事何人而退隱江湖不問世事,現如今又值多事之秋,天下風雲驟變,戰火在中原各地烽煙四起,南蠻北上,北方韃子入侵,西涼五胡來襲......各地群雄逐鹿,狼奔豕突。
本不諳世事的他現如今卻又重現江湖,且在這極短時間內塑造了一鬆木道長,創造了一朝出吳都,十裏傳英名的神話。
普通江湖之士或是後期之輩如柳慕白之流自然不知此人來曆,但一些資曆老練的江湖前輩自是了然於心,且通過對口耳相傳的小道消息的揣度,一些身在暗處的江湖名士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現如今丁嘯秋出現在這神秘之地,也不知所謂何事,眼前這楚楚動人的女子跟他似乎也是舊相識,言語之中頗為親切熟稔,像是兄妹之義,卻跟多一分郎情妾意在內。
“丁大俠為何不坐下,莫不是真怕我這小女子吃了你不是?”那嬌滴滴的美娘子拂袖而起,緩緩朝丁嘯秋走來。
蓮花碎步,婀娜多姿,身披碧螺裙,頭戴鳳玉簪,膚若凝脂,眉目如畫,眼中似有盈盈秋水,含露凝香,絕色出塵。
丁嘯秋心中微微一顫,任憑他目不斜視,但又怎會熟視無睹這眼前令眾生傾倒的絕色佳人。
“我......”丁嘯秋正欲開口。
那柳如煙卻已到他跟前,鵝蛋圓臉映照眸眶,雙目含情脈脈,一根纖纖細指輕貼在他的唇間,櫻桃小嘴做出輕噓之聲,秀發一捋,頭顱歪斜,竟是靠將過來。
黑發如檀,熏香沁脾。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丁嘯秋如何能抵住這般誘惑,身體一震,腳步後退,連呼:“在下失禮了!在下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