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好奇心害死人。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永不會去碰亞瑪遜土著部落的聖物。
他還記得石矛捅進心髒時血液和氣力流失殆盡的絕望,還記得最初醒過來,發現自己身處這個莫名其妙世界的彷徨。
後來,流浪的自己被抓進了這裏,開始了日複一日的撕殺。
漸漸變得麻木,漸漸適應這裏,隻有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才會想想地球,想想上海的那個家。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沒有那塊聖物,自己早就死了吧。
楊政從腰帶縫裏掏出一把匕首和一塊暗紅色的晶體“芭比”。
匕首是一把M9軍刀,為了考古方便買的,在戰場上能殺死敵軍大隊長也是靠了它。
暗紅色的晶體“芭比”就是將楊政帶進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亞瑪遜土著部落的聖物。這塊晶體確實擁有奇特的力量,楊政來到異世界,無數次重傷差點死去,就是這塊奇特的石頭,逐漸改變著他的體質,讓他的力量變得奇大,五官如野獸般靈敏,更重要的是他的身體自愈能力也變得遠超常人。
揭開外衣看了看,今天身上二十多處大小傷口已經愈合結痂了,連肋下捅掉一塊肉的地方也生出了新的肉芽。
想起今日戰場上又是“芭比”發威,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楊政不由苦笑:“芭比,我知道你聽得到,告訴我,死又不讓我死,把我扔到這個破地方來做甚,啊,你是否覺得很有趣?”
對著芭比自語了一陣。
楊政將笛子放到嘴邊,輕輕的吹起來,一陣宛若泣訴的笛聲隨著夜風飄蕩出去……
隔著死亡營大約五十米的地方,就是狼牙軍大營,四周燈火彤彤,和死亡營的嘈雜混亂相比,這裏的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一個個帳篷嶄新高大,四周全副武裝的士兵不斷的巡邏著。和往日不同,靠近山體的小半個大營被一圈尖木柵欄劃分開。守護在柵欄附近的是一群英姿勃發的女兵,與狼牙軍相比,她們的裝備更好,而且一個個雙目淩厲,精芒閃爍,顯是修煉過高等武技。
和丘遠山商討過明日的事宜後,莫冰雲從狼牙軍大軍帳內走出來,身後跟著六名親兵。
回到柵欄劃分開的臨時駐地。
公主身後的一名親兵抱怨道:
“團長,白天的時候我們應該把那個好色的家夥眼睛挖下來!”
莫冰雲停下腳步,冷冷道:“小月,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此事休要再提!”
“是……”小月想不到一直待她們如姐妹的公主會發脾氣,撅了撅嘴巴。
莫冰雲現在很苦惱,在丘遠山的大帳翻過死亡營的軍功錄後,她想不到那個黑頭發的楊政會如此厲害,一年下來,殺死衛戎國中隊長八名,小隊長三十二名,士兵八百五十七名,這是怎樣的軍功呀,如果放在普通士兵身上,晉升到偏將都夠了。
還有那把緬鐵刀,今天他竟然把敵人的大隊長也幹掉了,衛戎國駐守東線(滄月國西線)附近的大隊長可不是寂寂無名的人物,巨熊威利的大名甚至連莫冰雲也有耳聞。那個家夥的力氣堪稱衛戎東線軍第一,一直是讓狼牙軍苦惱的對手,想不到今天栽在一名死亡營的炮灰兵手上。隻怕做鬼都不能瞑目吧。
其實也怪威利倒黴,無緣無故多喝了點酒,頭腦發熱,要混進衛戎的死亡營裏,以他的身份根本不用出現在這種無意義的炮灰戰中,真是冥王要你三更死,你絕活不過五更。
看到這些數字,莫冰雲又氣又恨,氣的是自己看走眼,這個可惡的家夥竟然這麼厲害,恨的是楊政看自己的眼光,完全的熟視無睹。
高傲高貴的女人總是不允許別人漠視自己的,特別是對方的身份低賤到如此程度。
莫冰雲領著親兵回到大帳,內帳備著熱騰騰的洗澡水。
脫下衣服的她泡進熱水裏,舒服得呻吟一聲,在西域苦寒之地,泡澡是多麼奢侈和愉快的享受,因為楊政帶來的一點鬱悶也漸漸消散。
她眯起眼睛,享受著肌膚在熱水裏慢慢變紅,花瓣浮在水麵上,甜蜜的香氣鑽進她的鼻子。
募然間,她睜開眼睛。
耳邊飄揚著一種奇特的聲音,悠揚的樂調,一點點沁入人的心脾,靜靜聽了片刻,被音樂感染,哀傷,彷徨彌漫在莫冰雲的心間。
誰在演奏如此憂鬱的曲調?
莫冰雲穿上衣服,走出帳後,親兵們想跟來,被她阻止了。
樂聲是從山後傳來的。極輕微,也隻有她這類修煉出品階的劍士才聽得到。
循著那個聲音,她一個輕巧的彈躍翻過了高大的柵欄木,沿著山體上大樹的枝椏,如魅影般掠過,不斷的靠近聲音的來源。
很快她發現自己接近了死亡營的範圍。
在喧鬧聲中,不斷追尋樂聲的來源。
終於在一塊巨岩上發現了落寞而坐的身影。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寂寥和憂傷。
是他!
莫冰雲手指節捏白了,楊政的黑發和高大的身形很容易辨認得出。
又是這個家夥!莫冰雲想掉頭走掉。
腳步邁了邁,又停下來。
楊政完全沒有發覺,黑夜裏有一雙眼睛正注視著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外界所有的煩雜都與他隔絕。
笛子的聲音和大陸上的樂器完全不同,在這塊大陸上,因為戰爭的頻繁,文化藝術的發展相當的落後,一般貴族家庭都是用鼓和編鍾作為娛樂的樂器,像笛子這般輕巧細膩的樂器可是未曾出現。
音樂是一切感性生物的通敵。
女人通常又是感性生物的典範,即使冷漠高傲的莫冰雲也不例外,她漸漸的被音樂聲吸引了,然後,覺得楊政看起來也並不是那麼討厭。
一個可以吹奏出如此動聽音樂的人,一個背影寂寞如雪的男人,會是一個殘忍卑鄙的賤民嗎?
當一個人開始主動為另一個人的行為開脫時,意味著什麼?
莫冰雲呆呆的望著,傾聽著。
直到音樂戛然而止……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楊政吹完笛子,歎了口氣,夜深了,明天又會是怎樣的一天?
特別行動小隊?
無聊的東西!
他默默的將笛子收回到腰帶裏,跳下山岩,躑躇著走回營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