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政站了起來,沒有坐下,而是恭敬的後退一步,站在那裏。
“將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嗎?”
楊政神色一頓。
“你不用擔心,斯嘉麗把你的事都告訴我了,左青子的事情我也知道,倘若我要對你不利,隻是一句話不是嗎?水在那邊。”
楊政微一頜首,走到屋角放著的一個木盆前,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將裏麵的黃色液體滴了兩滴進水裏,他拿過毛巾沾水在臉上抹過,頓時一層薄膜狀的東西被他拉了下來。
回轉身,站在王後麵前的人卻已經完全換了一個。
平凡的臉變了,棱角分明的堅毅臉龐上,下巴和兩腮也鑽出了濃密的青胡子茬,薄薄的嘴唇總掛著一絲不經意的笑容,隻有那兩道濃眉和一條秀氣挺拔的鼻梁,還依稀可以看出少年的影子。由於胸中具備了豐富的知識和奇異的經曆,那雙原本單純明亮的眼睛也已經變得複雜靈活,時而深邃難測,時而銳如鷹隼,時而憂鬱感傷,有了一種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並不是俊美如女人的男人,卻充滿了刀鋒般的銳氣。
從他的臉上,你可以很清楚“男人”應該是什麼模樣,一個真正的男人,就應該是像他這樣的。
瑞秋目中露出欣賞的神色:“你果然是個不錯的人,安仔交到你手上我也放心。”
“安仔?”
“那是我孩子的乳名。”
楊政“恩”了一聲,沒有再說話,目前他不知道自己能否信任這個王後,所以他決定以靜侯動。
和這位王後說話的時候,他發覺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被控製著話語的方向,這讓楊政越發謹慎。
“你似乎不太信任我……嗬,也是,倘若一個人有你那般經曆,再輕易信人就是笨蛋了。”瑞秋自顧自的說道:“其實,我原本對你並沒有多大興趣,不過因為你是斯嘉麗介紹來的人,我又欠著她的人情,所以才幫助你,不過我現在倒發覺,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一些,所以,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會是比較愉快的。”
“陛下,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瑞秋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你不是想獲得東線軍的正式統帥權嗎?你應該知道,要想有所得,必然要有所付出,否則我為什麼要幫助你。”
楊政並沒有表現出很熱切的樣子,他試探著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位母親,衛戎國現在正值多事之秋,雷帕德的身體不好,能不能撐過今年都難說,這時候雷蒙斯特又回來了……你知道,他和我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雖然我隻想安安靜靜的過完後半輩子,可是如果雷帕德死去,失去寵愛的孤兒寡母會不會受到欺淩就難說了,我還好說,但我不會讓安仔受到傷害,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楊政的眼裏掠過一絲冷光。
他當然明白瑞秋的意思。
……
離開那座小小的莊園,重新易容的楊政回到下榻的“天鵝旅店”。
先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上一身寬鬆的衣服,他才回到房間躺在柔軟的鵝絨被上,閉目沉思了片刻,沉沉睡去。
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
長途跋涉的疲倦終於消散。
他從床上爬起來後,讓住在隔壁的侍衛準備好東西,在旅店雇傭了一名向導和馬車就出門了。
對楊政來說,時間很寶貴。
昨天和美麗的王後的見麵,讓他對衛戎國的上層勢力有了新的了解。
瑞秋的見解與她的容貌成正比,她有條理的分析讓楊政少了很多麻煩,對索羅頓的局勢,他不再茫然無所知。
衛戎國的政體與滄月國並不相同。
滄月國是封建帝皇製,和古代中國一樣,王權掌控著國家的軍政,但衛戎國就不太一樣。國王雖然是國家的最高統治者,但議會的存在卻大大的削弱了國王的權利。
相比較而言,衛戎國的政體還要更先進一些。
但也正因為議會的存在,權利分散到許多大貴族手裏,腐朽程度也比滄月國要甚。
衛戎國貴族之間的糜爛,是滄月國無法比擬的。
像瑞瑟爾小姐那樣不把貞操當回事的女人,如果是在滄月國,會被處以絞刑。
但在衛戎國,這反而成了一種貴族之間的風尚。
現任衛戎國國王雷帕德·奎北克已經進入暮年,奎北克家族掌控了衛戎國百年有餘,而實際上,這個家族卻沒出過幾個傑出人物。平凡是這個家族最大的特點,也許正因為這樣,議會才會和國王和平相處這麼多年。
否則兩大權利機構遲早都會有碰撞。
而現在這個平衡的挈點正被打破。
以瑞秋的分析,雷蒙斯特是個真正的野心家,同樣他很有才,是奎北克家族百年不遇的傑出子弟。如果他出生在皇權集中製國家,也許楊政根本沒有機會,但衛戎國恰恰不是。
議會的存在,使得他們並不希望出現一個強勢的國王。
因為那樣會大大削弱議會的權利,而議會幾乎代表了索羅頓所有大豪門的利益。
比如瑞瑟爾小姐的父親,就是議會的一員,而肖恩的父親肖恩·馬恩斯·康耐利,更是議會的議長,那可是風頭不弱於國王的實權人物呀。
這也是楊政迫不及待要出門的原因。
他必須去見見這位擁有“王國沙鷹”之稱的老人。
等候在議長府門外,楊政手中拿著兩大包東西,門官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正是最近衛戎國名聲赫赫的“魔神將軍”,因為他簡樸的衣著,還有手拎著兩大包東西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沒見過世麵的鄉下親戚來投奔城裏的富老爺。
如果不是楊政偶爾流露出的堅毅眼神,說不定門官連通報都不會報。
一名管家模樣的人匆匆走出來,朝楊政說道:“大人,裏邊請。”
進入議長府,楊政才真正見識衛戎國大豪門的腐朽。
用玉石鋪成的道路,精致而華美的房屋,庭院裏各種名貴的草木,無一不奢華無比。
而議長府的侍衛編製不下與兩百人。
這些人全部都是高明的鬥氣劍士。
內宅裏,多不勝數的美麗侍女,更好的詮釋了什麼叫貴族生活。
因為肖恩曾經和他說過,他是老肖恩唯一的兒子,也就是說這麼多年輕美貌的女人竟然隻服侍老肖恩一人。
這樣的國家,難怪被滄月國壓得不敢抬頭。
楊政心中冷笑,表麵卻不露聲色的等待在客廳裏。
客廳裏掛著多幅充滿特米西亞風格的織畫,以女人為主,那些衣著比春宮圖多不了多少的人物透射著索羅頓上層的主色調,當然如果以一個現代人的眼光看,這些東西在數百年後反而是研究曆史興衰的最好材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老肖恩一直沒有出現。
後來,又有管家進來告訴他議長大人因為有點事正好離開了,讓他在這裏等待。
天色漸漸由明到暗。
幾乎是一整天時間。
侍女們已經不知道送了幾次茶點,拋給楊政多少個挑逗的眼神,她們明顯對身材高大強壯的楊政產生了興趣,不斷用身體曖昧的暗示著楊政。
對這一切。
楊政視而不見,因為芭比早就告訴他,有一雙眼睛正在暗處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