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逝,宗政無瑕月影湖一遊盡興而歸。遠遠的,便看見老管家站在相府大門口監督著一名年輕的家丁掌燈,走近來,還聽得老管家絮絮叨叨念著她。“小姐平時沒單獨出過門,這麼晚還不回來,可不要第一次出去就遇上意外才好。”
“範管家不用擔心啦,有紫竹和逸菊姑娘跟著呢!”年輕的小夥子站在扶梯上,一邊掌燈,一邊頭也不回的說:“以小姐的聰明才智,還有紫竹姑娘又會功夫,遇上意外也不怕的。”
“人心險惡,小姐畢竟涉世未深……”
“範伯,我們這不是回來啦!”人未到聲先到,老管家猛的抬頭,便見紫竹笑吟吟的站在跟前,隨後是同樣一臉笑意的宗政無瑕和逸菊。
“小姐,你可來了,相爺正找您呢!”管家範伯見宗政無瑕平安歸來,終於放下心,忙道,“小姐快隨我來毓蘭廳,老爺夫人和文公子都在那兒。”
“有客人?”這可稀奇了,家中一凡有客人來,父親從不讓她踏出中庭一步,生怕被人看了去。今天來的何人,怎生點明要她去了?宗政無瑕心中想著,身邊的逸菊卻問道:“是什麼客人啊?為什麼要小姐去了?”
“老奴隻知道是相爺的學生,文紹庭文公子!”
“老爺的學生?那叫小姐去幹什麼?”紫竹在一邊嘀咕。宗政無瑕聞言卻眉頭一揚,道:“爹爹的吩咐,做女兒的怎麼能質疑,菊兒,竹兒,隨我去毓蘭廳。”說完,便自個兒走進大門,直往毓蘭廳。
“小姐,您不換身衣裳再去嗎?”逸菊跟在她身後忍不住問道。小姐此刻一身男裝去會客,被外人看見了好嗎?
“當然……不換了!”
毓蘭廳,乃相府花廳,在相府前院,一般是宗政元接待重要客人之地,沒什麼事,宗政無瑕很少踏入毓蘭廳。她來到毓蘭廳前,還未進去,便聽到父親的談笑聲。由外往內望去,隻見父親坐在正中,母親在側,另一邊是一儒衫文生,年紀二十一二。看著他們談笑風生,眼珠轉了轉,然後大步走了進去,給父母親行了個禮,道:“爹娘,孩兒回來了!”紫竹和逸菊也緊跟在後分別行了禮。
“你……”宗政元見女兒一身裝束,瞬時瞪大了眼。宗政夫人忙迎將過來,低聲道:“怎麼不換身衣服再來?”
宗政無瑕以折扇掩嘴笑,一邊道:“娘,我遊湖回來,聽說爹爹急著找我,一進府門顧不得換下衣裳便往毓蘭廳來了。”
文紹庭見到宗政無瑕也是一臉驚詫的睜大眼。“恩師,這位是?”
宗政夫人推了推女兒。“瑕兒,還不快見過文公子。”
宗政無瑕依言行禮。“奴家見過文公子!一時疏忽忘了換女裝,失禮之處還望見諒!”雖然舉止落落大方,但她一身男裝看在旁人眼裏還是稍嫌怪異。
文紹庭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見著一身男裝的相府千金,頓了一下他才回禮道:“不會,小姐多禮了!”
“好了,你且下去換裝,逸菊、紫竹你們扶小姐回房!”宗政元沉聲命令道。這個女兒平時知書達禮,今天卻故意給他出糗!
“女兒遵命!”宗政無瑕端莊的一福身,刷的揮開折扇擋住臉退出毓蘭廳……別人以扇掩麵是欲遮還羞,她是省得讓人看見自己此刻的竊笑不已!雖然出得毓蘭廳,又轉過幾道回欄,越過前院步入中庭後,她臉上的笑意仍未減。
她怪異的舉止讓逸菊覺得奇怪,前思後想,忽然驚道:“小姐,你是故意不換衣服的嗎?”
“嗬嗬!”後者笑而不答,表情已經默認了。這就更讓逸菊和紫竹不解了。“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爹爹特地叫了我去見那位文公子,用意已經相當明顯了!”宗政無瑕說著,心中又補了一句:除了我的婚事,不作它想!
紫竹卻沒聽明白,問:“小姐,什麼用意啊?”
“竹兒真笨!”逸菊拍了紫竹一下,然後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小姐的意思是:老爺特地讓小姐見文公子,多半是相點鴛鴦譜了。”
“還是菊兒腦子轉得快!不枉費我這些年的調教!”
紫竹一聽可愁了。“小姐,那您是說我服侍的不好嗎?”
宗政無瑕橫了她一眼,“你啊,也有你機靈的時候,就是心思不夠細膩!”
“哎呀,小姐,人家就是學不來菊兒那樣子,走出去活脫脫一個小姐樣。”紫竹皺起一張小臉,假裝哀聲歎氣。
逸菊被說得臉紅。“竹兒,你就說話不多想想,老是冒冒失失!”
宗政無瑕笑著,今日遊湖盡興,心情特別舒暢,也就任丫頭們一路上打鬧著,慢慢踱回自己住的詠菊園。
方才沐浴更衣,梳洗完畢,宗政夫人便派人來到菊園,說是請小姐到前廳用膳。宗政無瑕讓逸菊推說累了,想早點歇息。打發走了母親派來的人,便讓紫竹磨墨,自己則在書桌鋪上宣紙。
菊兒將案頭的臘燭點燃後,便和紫竹二人垂手一旁,靜靜看著小姐作畫。相府上下,都知道自小琴棋書畫皆通的宗政二小姐,最愛便是作畫,風景山水,花草樹木皆是她作畫的題材。不過,宗政無瑕從沒畫過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