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之上,嘶殺聲此起彼伏,亂箭如雨。趙震天側倚在城牆上,指揮著趙家軍和不斷爬上城牆的西南兵交戰。背上還插著羽箭,傷口血跡斑斑。

“老爺!”趙夫人上前扶住丈夫,“老爺,你先坐下休息,待我來!”

趙震天握緊趙夫人的手,點頭:“小心點!元譽那小子箭法了得。”

“一個黃毛小兒,老娘還不怕他!”趙夫人扶丈夫坐下,刷地抽出腰間佩劍,起身站上城頭指揮作戰。

阿無在趙震天身邊蹲下,打開隨身藥箱。“國公,讓阿無幫你療傷吧。”

趙震天則看向阿無,點頭。

阿無拔開趙震天箭傷處,盯著微微泛指的傷口,臉色一變。“國公大人,箭上有毒……”

趙震天看向她,表情未變,隻淡淡道:“請姑娘拔箭!”

阿無點頭,在傷口處塗了麻藥,“傷口很深,國公忍忍!”說著,她未等趙震天回答,猛地用勁,準確的拔出放肉甚深的利箭。她丟掉勾著血肉的箭羽,倒出藥粉塗在傷口上,抽出幹淨的布條為他包紮。

趙震天從頭至尾隻是隻輕輕哼了一聲,待簡單包紮完畢,才鬆口氣,倚牆而坐。“多謝!這裏很危險,阿無姑娘不宜久留。”

“國公放心,阿無有分寸,會小心照顧自己。”阿無擱下藥箱,走向城頭一隅。趙夫人正全心神指揮士兵戰鬥,無數的敵兵從牆頭倒下去,又有無數的士兵爬上來。

城外飛箭如毛,夾帶著火星,飛上城頭。城牆上的士兵拚死抵擋,弓箭手伏在牆頭朝城下開弓。無論是城外還是城上,到處彌漫著血腥,宛如人間煉獄。

滿眼的血淋淋,四麵不斷傳來的慘叫聲,戰場上人命如螻蟻,上一刻將敵方頭顱砍下來的人,下一刻已經成了別人的刀下魂,這是阿無第一次親眼目睹戰爭的殘酷。她由一開始的震憾,到最後的漠然。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孤身站在城牆一隅的女子,更沒有人知道她淡漠的表相下是此時心血沸騰。殺戮,血腥,慘叫,記憶中,她似乎也曾遇到過這樣的場麵,但她明明是第一次親臨戰場,為何……她確信自己曾經在見過?

頭很痛,很痛!阿無撫著額頭,一支帶火的箭忽然從城下竄上來,不偏不倚正好將她的麵紗射落。她撐著牆頭的柱子,駭然看向城外數丈遠那名舉弓對著她的將領。

馬上的年輕男子直勾勾的盯著她,盯著她的臉,連弓都忘了收。阿無幾乎可以確定,他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臉上的傷疤。隔著高高的城牆,如此遙遠的距離,她卻能清晰感受到馬上男子眼中的灼烈……那是什麼?

忽然,男子舉起手,攻城的士兵如潮水般緩緩後退,最後,城下隻餘一陣煙塵和無數屍體,血染黃土地。

“阿無,阿無?”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阿無猛地回神,抬頭看見趙夫人關切的眼神。

“阿無,你臉色這麼差,還好吧?”

阿無搖搖頭,笑得虛弱:“我沒事!隻是剛剛看著城外,頭突然很痛!”

“是不是這幾天太累了?”趙夫人低頭想了想,“敵兵已經退了,我看短時間也不會再來,這樣吧,你現在回府休息一下,千萬別勉強。”

阿無點了點頭,以為自己真是太累了,才會滿腦子幻像。

“好孩子,來,一起下去吧!”趙夫人拉著她往趙震天的方向走。阿無按住趙夫人的手,要她看向城外西北麵的山峰。

“夫人,那裏可是祁陵山?”

趙夫人點頭。“正是祁陵山,阿無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阿無仰望著祁陵山,想了想,又問:“我在金碧王朝江山社稷圖上看到過鬆關一帶的地勢分布,鬆關北邊祁陵山下有一座險穀,叫葫蘆穀。剛才我看到敵兵退往祁陵山方向,他們是不是在那紮的營?”

趙夫人眼中露出驚詫之色,再度點頭:“你說得沒錯,西南聯軍的確在祁陵山下紮營。而且,他們的後營正在葫蘆穀外。阿無問這做什麼?”

“夫人!”阿無忽爾抓緊趙夫人的手,目光灼灼的望著她,“西南聯軍的後營,是否擺放著糧草食物?”

趙夫人搖搖頭:“這個不好說,一般來說軍需用品都會擺放隱密以防有失,而後營多為將帥軍師的營帳。”

阿無問:“但是,葫蘆穀是一大天險,穀中****難行,敵軍既然在那裏安營,將重要軍需安擺在靠近葫蘆穀的後營,機率應該比在別處大,對不對?”

“你的分析也有道理。怎麼,你想到什麼對付敵軍的辦法了嗎?”

阿無點頭:“夫人,就像剛才在帳中所言,我們要衝出去以寡敵眾根本不可能,但坐守城關又不是辦法。唯今之計,隻能奇襲,而且還要一擊中的,就算不能造成大的傷亡,也要讓他們亂了陣腳,無暇顧及修棧道的事。”

趙夫人拉住她:“阿無,我們先回大帳,有事帳中細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