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求簽倒也還算順利,隻是一路上阿馨都固執得不和李錦寒說半句話。回來經過半山腰的時候,李錦寒忽然被一聲叫住:“李世兄,你也在呢!”
李錦寒循聲望去,隻見旁邊一處樹木茂盛之下或站或坐著十來個年輕人,開口叫他的卻是一個撫著琴具的妙齡女郎。
那女郎見李錦寒望來,又微笑道:“李世兄,莫不是不記得小妹了?”她雖是微笑著,卻帶著一絲明顯的冷意,顯然對李錦寒不是善意。
李錦寒有些記不清這女郎的身份,目光有些呆滯,腦中努力回想著這女郎的身份。旁邊的阿馨忽然湊近他身邊,冷冷地道:“怎麼,自己訂了婚的娘子都不記得了嗎?”
阿馨這麼一說,李錦寒頓時想起這女郎的身份來,卻是魏縣尉之女,自小和他便有婚約的魏雨雅。
“原來是魏小姐,幸會。”李錦寒不冷不熱的回應了一句。
魏雨雅有些誇張的格格笑道:“我上次聽爹爹說你大病了一場,還當你把腦子燒壞了,連我都不記得了。”她這話一說,旁邊的那些青年俊彥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
“李世兄,趕上這個好天氣,我們正在這兒開琴會呢,不想這麼巧,還沒來多久,便瞅見你了。”她靠近旁邊的俊秀男子,微笑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州府巡檢劉大人的二公子,劉濤白劉公子,人家可難得來我們嶺永這小地方呢!”
“哪裏,哪裏,雨雅折煞我了。”劉濤白口中的話雖然謙遜,臉上神色卻一點也沒有“折煞”的意思。他和魏雨雅的動作親昵,顯然關係不一般。
“幸會,幸會。”李錦寒仍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不卑不亢地道。
劉濤白見李錦寒語氣這般不冷不熱,心裏有些不悅,隻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魏雨雅盡管長相豔麗,李錦寒對她也沒有興趣,抱了抱拳,便要告辭離去,“家中還有些事,各位就此別過了。”
魏雨雅卻沒有放過他的打算,道:“久聞李世兄高才,今日正好我約了本縣這麼多官家子弟,青年才俊在這裏賞景賦琴,又有州府劉公子肯賞臉相陪,李世兄不撫琴一首怎說得過去。”她明明知道李錦寒三第不中,卻還要“誇”他“高才”,這顯然是赤裸裸的諷刺了。
李錦寒怎能不知道眼前這女子的醜陋用心,卻是當他才學不佳,存心要他出醜,以便取樂。他言語帶冷,道:“要奏哪首曲子?”
魏雨雅見李錦寒臉色拉下來,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氣,也不再和他套那虛偽客套話,冷冷地道:“今天我們正有題目呢,卻是以東晉恒伊所做曲譜《朝雲暮雨》為題,自作一首宮調主旋之曲,李世兄來者是客,便請先撫琴一首。小妹手中這琴乃是家父花費五兩銀子從渝州購得,今天便借給世兄一用,想也不至辱沒了世兄。”
李錦寒在錦繡軒做帳一月的月錢不過四錢,這一小小的琴具便要五兩銀子之多,魏雨雅說起來也確實有高人一等的快感了。
時下國內太平,朝廷重文輕武。詩會經講,各人多是吟詩奏曲,歌舞賦興。其時琴曲風靡天下,文人騷客、皇家貴族多以能做一首婉轉琴曲為榮。便是科考明經科也特意加了翻譯古琴譜一項。魏雨雅這個時候叫李錦寒作上一曲,倒也說的過去。
旁邊之人也有幾個知道李錦寒的,紛紛笑道:“這三第不中之人這次可莫要侮了我等的耳朵。”
魏雨雅微笑道:“李世兄,我突然記起來了,你明經科可考得不好,這作曲必定也欠佳,你如果不想演奏的話便算了,那話便當小妹沒說。”
李錦寒眼神中的冷光閃過,他沉默了一會兒,冷冷地道:“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李錦寒這麼不客氣,魏雨雅更加憤怒,說話越發不客氣了,道:“我豈能怕了你這破落家子出來的,要賭什麼?你說!”
李錦寒盯著魏雨雅,緩緩道:“我這曲子奏出來,若是不好,你叫我做什麼便做什麼……若是我奏的好,你也須答應我一件事情!若是有異議,便叫縣學的樂老夫子來評論!”
眾人像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紛紛大笑出來,道:“你這三第不中的吃貨也能奏出什麼好曲子?若是稍微入耳點,都要被樂老夫子拉去縣學了!”
魏雨雅一聽李錦寒說的竟是這麼一個賭注,當下冷笑道:“等下我也不要你做什麼,隻須在我們麵前爬下山去,就怕你到時候要耍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