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丫鬟已經是看得驚訝住了眼,呆呆的看著李錦寒調弦,起步,壓線,一步步都是那麼的純熟。她先前在教坊中也是有學過琴弦,知道這些東西。然而這些驚訝之時剛剛開始,當李錦寒清揚指尖,開始彈起那首《黃沙綿長》時,丫鬟已經是越來越震驚了。
動人優美的旋律,神乎其神的指法,充沛流露的情感……一切卻又是那麼的協調,丫鬟雖然隻是學了沒多久的旋律,但是卻也是識貨的,一下子便被李錦寒的旋律深深的打動了,她呆呆的看著李錦寒在琴前略微顯得有些孤獨的身影,心中的震撼卻達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高度:狄族的賢王大人也有著難言無奈的悲哀麼……他旋律這般憂傷,又是在思念著誰呢……這般神乎其技的琴技又是誰教著他的……
李錦寒不知不覺彈起了這首稍顯憂傷的《黃沙綿長》倒也不是毫無來由的,他心中萬分擔心著家中的情況,但是偏偏這個時候去不得,便是夜晚偷偷潛去也是不敢,他剛剛來到禹州城,朱武彥定然對他十分在意,這賢王府周圍還不知道布下了多少的眼線!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有絲毫的不慎!
第二日,朱武彥在太華殿中設宴招待狄族使團一行。
偌大的大殿中竟然已經坐滿了人,全是州府官員或是社會名流,熱鬧一堂。當李錦寒率領著數十個狄兵趕到會場時,全場頓時都是寂靜一片,紛紛向李錦寒這個狄族賢王仔細打量了去,滿眼都是好奇之色。他們中許多人在城外迎接時不過都是堪堪瞄了一眼,並沒有看仔細,這個時候倒是要將狄族賢王的模樣看個清楚了。
在數百雙熾熱的目光下李錦寒緩緩進入殿中,他表麵上雖然不露聲色,心中卻有些擔心,寄希望容克的易容術不要露餡。他的擔心並沒有成為可能,眾人都是心中感慨狄族賢王的粗狂,倒是沒有想著其他的方麵。
“請賢王大人入席!”內官將李錦寒一行引入到席位之中,恭敬的說道。
李錦寒微微一笑,坐了下來,又向望向這邊的眾人點頭示意,神情十分的優雅。這倒是讓不少人有些受寵若驚了,同時心中對狄族賢王又有了其他的一些看法:“朵顏賢王果然是草原貴族,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貴族氣派。
吉布率領著一隊狄兵直直的站在李錦寒的身後,神情卻是絕對的不苟言笑,目光中殺氣隱顯,這一番景象倒是和李錦寒這個朵顏賢王表現出來的平易近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眾人大為側目,也讓一些本是想上前來套近乎的官員有些害怕而止步了。
觀看好周圍的形勢是李錦寒這一年來經過數次生死養成的好習慣,在麵帶微笑中,不經意間他已經是將場中的情況用目光掃了個大概,看到了不少熟人,想當初他憑著文會上的《平沙落雁》一曲豔驚眾座,而落得了“禹州城第一才子”的稱號,不少名流士人都是爭相請他赴宴作樂,這也讓他認識了不少的人。這些熟人中也有不少是原先考績司的同僚,還有玉沙城中隨朱武彥過來的一些將領,至於原先羽白府中的各位詹士則是一個都沒有看見,還有原先的長史大人黃桐年和原州府提轄費中泰等忠於二世子的官員也都不在殿中,李錦寒暗自心驚,心想莫不是都被朱武彥給殺了。
李錦寒現在初入禹州城,身邊沒有半個耳目,又根本打聽不了任何的情報,無疑是個睜眼瞎,他也隻能是憑借著這一些動態來慢慢分析州府如今的形勢了。不可否認,朱武彥入主禹州城讓整個州府都進行了一次權力的大洗牌,原先支持二世子的禹州城本土士人階級被打壓,朱武彥所代表的玉沙集團則在興起,也不知多少人死在了這次權力傾軋之中!
猛的之間,李錦寒的目光一抖落,幾乎忍不住要喊出聲來,卻是他猛的在一處案前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人一聲白色勁裝,芳華絕代,不是別人,正是唐玉!唐玉的神色和別人又自不同,根本不往狄族使團這邊打量,隻是靜坐案前,臉龐靜謐,目光偶有一些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座前的案子很是靠前,周圍卻不見她父親唐柏春的身影。
唐玉的出現讓李錦寒的心中再難平靜,他幾乎忍耐不住要跑上前去同唐玉相認。身後的吉布似乎是察覺到了李錦寒的動蕩,頗為體貼的用手掌按在了李錦寒的肩頭上,這讓李錦寒一下子便回複了清醒,連忙收斂住了眼神,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平複了心中的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