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偷渡(上)(1 / 2)

十二月的西伯利亞,已是冰雪的世界。在這一眼望不到邊的雪原上,一個頗具滄桑年歲的火車頭,吃力地拖著一連串裝滿木材的車廂,“吭哧吭哧”的在鐵路線上爬行著,掙紮地發出一聲聲刺耳的汽笛聲。

這是一輛由新西伯利亞出發,前往俄羅斯首都莫斯科的貨運列車。這樣的列車在人跡罕至的西伯利亞來說,再常見不過了。不過今天所見的這一列火車,看起來卻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因為在露天的車廂中,堆滿了滾木,而滾木之上竟然蜷縮著幾位緊裹著厚棉襖的華人。

在這樣的天氣裏,西伯利亞幾乎是整日整夜的下雪,寒風更是如虎嘯一般,在這片曠野中肆無忌憚的馳騁著,發出一聲聲令人恐懼的怒吼聲。

真是難以想象,竟然有人會在這種天氣裏,乘坐這種毫無遮攔的露天列車。這種舉動,以常人的視角來看,簡直就是在找死。

此時,車廂中的原木堆已被冰雪覆蓋,這十來個人緊靠在一起,臉被凍得紅紅的,還不停地打著噴嚏,依靠彼此的體溫相互取暖。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顴骨突出的家夥,顫抖著雙手,從懷裏緩緩摸出一根香煙,小心的放在嘴中。

而在他身邊,則是一個體型消瘦,樣貌清秀的年輕人。他在口袋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打火機,遞給了那個高大男子。

這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名叫莫克,擁有蒙古血統,相貌比較粗礦。所以比起身邊的年輕人,看起來要成熟一些,感覺有些老大哥的味道。

他將香煙湊在懷裏,好不容易才點著之後,猛吸了一口,向身邊的年輕人嬉笑道:“阿雷,感覺怎麼樣啊,凍死了沒?”

這位被叫作“阿雷”的年輕人,全名叫葉雷。雖然從外貌上看,他與莫克似乎相差不少年紀,但其實兩人卻是一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由於家裏太窮,所以這兩個小夥子還沒多大的時候,就開始出來闖天下想搞一番大事業。隻可惜天不從人願,輾轉了好幾個城市之後,他們不但沒有搞出大事業,反而還越發窮困潦倒。無奈之下,他們便花掉了自己大部分的積蓄,找了個俄羅斯的蛇頭,準備偷渡去歐洲,到國外去尋求發展。

此時,葉雷正裹緊著棉襖嗦嗦發抖,他一把搶過莫克含在嘴裏的煙,抽了幾口後,說道:“死不了。”

聽完葉雷的回答,莫克大笑了幾聲,他挪了挪屁股,摟緊了葉雷,邊往凍得通紅的手指上哈著氣,邊埋怨道:“蘭科維契那個畜生,老子好不容換來了一千五百美圓,竟然讓我們坐這個露天車廂。媽的,凍死老子了。”

葉雷撇了他一眼,道:“當初他不是說過嘛,兩個人三千五百美圓才能去坐車頭。”

“我靠,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啊,老哥我埋怨幾句不行啊。切!”

莫克敲了敲葉雷的腦門,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種向往的表情,“阿雷啊,聽說咱這車是燒煤的。那車頭裏一定狂暖活,那幫有錢的豬到是爽啊,嘿嘿……真想把他們拽幾個下來,讓咱兄弟也去暖活一下。”

葉雷將煙抽剩了最後幾口,塞在了莫克的嘴裏,沒好氣地說道:“抽你的煙吧,再過不久就能到莫斯科了,那時就能找個地方暖活一下了,你就別作白日夢了。”

“我說你就不能和老哥我聊幾句啊,老子快悶死了!”莫克正想抽煙時,突然發現這煙隻剩最後一小截了,立即大喊道:“我靠!你小子偷偷抽了這麼多,可真夠意思啊!”

“別吵了,這天本來就冷,你這麼大吵大鬧的體力消耗大,一會會吃不消的。”葉雷推開了莫克那張滿是胡子渣的臉,指著角落中一個臉色發紫的人說道:“你看,又凍死了一個。”

“哎……”莫克長歎了口氣,搖頭道:“這是第幾個了?”

“第四。”

……

三個小時後,列車終於達到了目的地莫斯科。

一個滿臉紅胡子的肥佬從車頭中擠了出來,才剛下車,一股寒風就灌進了他的鼻腔,害他打了一連串的噴嚏。

“媽的,這鬼天氣,還要不要人活啦!”肥佬揉了揉鼻子,從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將身邊的車廂敲的“砰砰”作響。

“醒啦醒啦,再睡就別想活命啦,都給老子下來!”

聽到吆喝聲,葉雷立即推了推身邊昏昏欲睡的莫克,大喊道:“嗨嗨!快點起來,到了!”

“啊……到啦……”莫克睜開了迷懵的雙眼,想起身站起來,可身子怎麼也使不上勁,隻好無奈地說道:“阿雷,拉大哥一把,我屁股凍住了。”

葉雷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積雪,一把將莫克提了起來,搖晃了幾下,問道:“怎麼樣啊,沒問題吧?”

莫克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四肢,“還行,至少沒缺什麼零件,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