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梁永麗漸漸停止了抽泣,用帶著淚痕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
“小強,我不要白白接受你的錢,真的不能……”
“誰說的?誰說是讓你白白接受?當然是有條件的,條件就是答應他兩件事,一件就是在研琪上小學之前你都要在我這裏幫我照顧她,知道嗎?第二件就是以後你都給我活得好好的,像琪琪那樣無憂無慮,更別做出動不動就尋死之類的傻事。你做不做得到?”
他把錢往梁永麗的懷裏塞。
“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保姆,這些錢你本來就應得,你也別推推就就了。”
僵了一下,但梁永麗還是不想收下,依舊要把錢往他手上塞回來。
但是他卻是抓住了梁永麗的手腕,把錢牢牢地拍在了她的手上,讓她抓好。
“你到底當不當我是你的朋友?……要是的話就收好!否則別怪我翻臉?!”
看來對付梁永麗這個妮子最好的辦法不是安慰,而是威嚇,之前說了半天好話她都死活不肯收錢,但是現在被他一威嚇,卻是遲疑了起來,臉上閃爍著遲疑的色彩,最後梁永麗還是收下了錢,輕輕地抱在懷裏。
“小強,你真的是一個好人。”梁永麗露出一絲淡淡的苦澀微笑,還帶著淚水的晶亮眸子對著他。
“那你是答應我的條件了?
“嗯……我答應你……謝謝你。小強。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好的人……真的。””
“我也沒見過你這麼優秀的保姆。好了,我今天還要去法庭裏當證人,見證宋國權被判刑,時間也沒多少了,你照顧好你的爸爸吧,對了,先去廁所把眼淚擦幹淨了,到時候你爸爸看到你哭恐怕就要氣得活靈活現地從床上跳起來衝到我家把他捆起來抽一頓了吧?”
聽到他的話,梁永麗又笑了,笑的很淡,卻又很燦爛。
看到梁永麗的微笑,他眨了眨眼睛,心裏也感覺到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落地似的。
“那就這樣了,我先去警局,晚上遲點我再來看你,你可別出狀況。劉強他笑著說著,從走廊的長凳上站起身來,和梁永麗點點頭示意了一下,看到他的示意,梁永麗也點點頭,和他道了別,然後就朝著廁所走去,擦眼淚去了。
看著梁永麗走開的背影,他重重地吸了口氣,終究還是朝著走廊的另一頭的樓梯口處走去。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啊。
那一刻,他有一種仿佛被陽光照亮的感覺,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心頭沒有了半點的負擔,明天的是那樣的美好。
當失去的一切重新複得,當糾結在心頭的心結被解開,當所有的矛盾都渙然冰釋的那一刻,原來是這樣的美好。
他甚至有一種想要哼歌的衝動,雖然知道現在不是場合。
就這樣,他一路沿著散發著刺鼻氣味走廊緩緩走去,陰暗的走廊被盡頭窗外招進來的乳白色陽光照得越來越明亮,滿地的光斑斑點點地灑落,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神聖感覺。
一切都結束了。
他邊走邊想。
但是,就在陰暗轉變為光明的那一刻,卻發生了一件他沒有預料到的事。
就在他經過走廊盡頭的私人病房,打算從樓梯口走下去的時候,他的目光卻被一件事給吸引了。
誒,怎麼……可能?
那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花了眼或者是看錯了,但是當他看第二眼的時候卻是徹底震驚了。
那一幕讓他終生難忘。
就在他走過走廊盡頭那個房間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地朝著那間癌症病房的門口看了一眼,本來這隻是無意間的一眼,照理來說不會給他帶來什麼驚喜。
但是此刻他卻是真的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他看到了一個人,正半躺在病房裏唯一的一張病床上,看起來非常虛弱。
他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對方是背靠著床半躺著,所以他的目光也正好看了過來,他們兩人的目光就那樣在同一時刻交接了。
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會這樣?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像是被雷電劈中了似的,徹底麻木,腦海裏一團漿糊,卻又像是抓到了什麼,一直以來纏繞在心頭的無數疑惑瞬間解開了。
躺在床上的人,又老又瘦,姿勢僵硬,禿著頭,顯得非常虛弱,顯然是因為化療而導致的。
但是這一切都不足以讓他這麼驚訝慌亂,真正讓他驚慌的是那個人的麵孔。
那個人的麵孔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因為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