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七章 月落烏啼,總是千年的風霜(2 / 2)

而他也是沉默了。

爸爸的死,說起來……他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如果,當初他把嫣綺送到了民政局……或許今天的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

把香插在了墓碑前,月子又閉上眼,合十拜了拜。

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製服裙。

黑色的長發梳理地無比整齊,在瑟瑟的冷風中,她那黑色的秀發就那樣一絲絲地解散開來,如同在水中化開的墨水。

月子的睫毛抖了抖,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瞳眸露出清亮的光環。

“想想人的一生,還真是短暫呢。”月子站起身來,漆黑的眸光卻還是留在墓碑前,“一個活生生的人,會哭,會笑,會說話,會玩鬧,可是一眨眼間,就什麼都沒有了。就像一陣輕煙一樣……輕輕的一陣風,就什麼……都沒了。隻剩下這樣一座墓碑。”

月子幽幽地說著,最後發出了一陣感歎。

“現在想想,要是世界上真的有長生不老藥就好了啊。嗬嗬。至少……可以少一些悲傷。”

月子苦澀地說著,轉過頭來,用憂傷的目光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

“那是不可能的。”劉強看著月子,淡淡地回答她,“每個人……每一件事物都是注定要消亡的。每時每刻這個世界都有東西在死去,也有新的事物在誕生。就像我跟你站在這裏,但是,要說起來,說不定一秒鍾前的我們跟現在的我們就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說到底,也沒什麼東西是永遠存在的,我們能做的,也就隻有活在現在,把握好現在的一分一秒。隻有這些的東西,算是我們能夠抓住的。”

“嗬嗬。好有哲理的話啊。但是按哥你的話來想想……還真是悲涼。”月子甩了甩頭,說。

“這也沒辦法……人活著,結局總是悲劇。不管活的怎麼風光,活著的時候怎麼轟轟烈烈,幸福美滿……但總有一天會入土的。把人看成一個故事的話,結局總是個悲劇啊。”

“哥,”被他這麼一說,月子忽然瞪著眼看著他,說道,“被你這麼一說,我可不想結婚了呢!”

他一愣,隨即笑了出來:“我隻是隨便說說,有必要這麼認真嗎!”

月子笑了,她說讓他等一下,然後跑到了一旁,從一隻手提箱裏拿出了她那最寶貝的小提琴,她對他點了一下頭,然後,她輕輕地、緩緩地走到了沉穆的墓碑前,閉上了眼,拉起了小提琴。

寒風吹過,百草蕭條。

他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月子。

看著月子紓緩地拉動著小提琴。

這是一首他從未聽到過的曲子。

憂傷、紓緩、悠遠的曲調像是席卷而來的北風,陣陣飄蕩,飄過了倒伏的枯草,繞過了一座座冰冷厚重的墓碑,又穿過了寬廣而蕭條的平野,直到最後,隨風升起,一直飛……一直飛……

飛過了小橋、矮房、高山、大河……

飛到了陰暗的天邊。

最後消散在陰雲連綿的天空之下。

那是他從來沒有聽月子拉過的曲子。

但是他卻知道了那首曲子的名字。

那首曲子,有一個與它曲調最相稱的曲名,叫做,

安魂曲。

……

2月20日。

那是月子登上前往巴黎的班機的日子,也是離開他和嫣綺的日子。

那天中午,他在機場送月子上飛機。

因為嫣綺要上學,她沒能夠親自來機場送走月子。

那天,月子戴著黑色的太陽帽,黑色的長發從太陽帽下一直落到黑色的製服裙上,時隔兩個月,她又戴起了墨鏡,提著手提箱的她,顯得是那麼的素樸、恬淡和靜美。

“哥,那我走了。”過安檢台的時候,月子轉過頭看著他,對他擺起笑容。

“嗯。小心點。”他對著月子笑了笑,“對了,你的法語學的怎麼樣了?”

月子對他一笑,用法語對他說道:“pasdesoucis(沒問題)。”

月子對他燦爛一笑。

那一笑讓他如沐春風。

他呆呆地看著月子,而月子也看著他。

手裏提著行李箱,月子看著他。

一時間,他們居然沉默了。

“月子,”沉默了半晌,他看著月子,捏了捏手,深深吸了口氣。他知道,這種時候,他應該說一句分量十足的話才能夠安心。

可是,他該說什麼呢?

看著月子,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而月子還是看著他。

期待著他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