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的安健,完全理解秋曼此刻的心情。
\t當然他知道她想怎麼樣。
\t可他當然不能如她所願。
\t當年哥哥的死,現在還沉甸甸地壓在他心上。
父母早亡,親戚冷漠,兄弟倆互相扶持活到成人,雖然大了各行其是,可血濃於水的感情,是一點不因空間分離而減少的。
秋曼是哥哥唯一的女兒,安健收留她完全是出於想保護她的心,跟母親鬧僵了的她,除了投靠叔叔,還能去哪兒?
既然出於保護,就不能讓她趟進這灘混水來。
安健敏感地意識到,自己接了個燙手的山芋,雖然現在還沒碰到滾熱的內核,可外皮也夠讓他燒心了的。
好在雖然不能把這個棘手的問題交給秋曼,他還是有個候補人選可以用一用的。
二話不說,安健撥通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幾乎還沒聽見通話音,那頭就有人接了。
“喂!”一個男人慵懶而不桀的哼了一聲,帶著八分不耐煩。
安健故作怒色。
“你小子,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
那頭仿佛如夢初醒:“哎喲喂,我當是誰,原來是您老出現了哈?”不耐煩化成了熱情的笑,可總得來說,聲音裏還是有隱藏不住的疲頓。
安健也笑了,笑意裏同樣隱著三分心酸。
跟他通話的男人,名叫管一睛,人如其名,當年安健在部隊裏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放眼天下,沒人比他更適合睛這個字了。
高大英俊的,其實還不算男人呢,不過二十出頭,小毛孩子一個,成天就在操場上蹦蹦跳跳,到處挑釁,到處被虐,可他也不在乎,嘻嘻哈哈不當回事,人人都很喜歡他,當他開心寶。
他是技術部隊的,專攻通訊解碼一門,人又送外號:神算子。
他很得意,說自己哪兒哪兒都出眾,是金子果然門門放光,休息時是個寶,上專業時又成了神。
可惜,陽光開心寶的形象沒有堅持到底,一出隨軍演練,他被誤傷,斷了一條腿,自此,人設崩盤,管一睛三個字,成了頹然陰鬱的代名詞。
當然擺在他麵前的就隻有退伍一條路了,本來憑他的本事,到哪兒也不會少一口飯吃。可人心變了,他行走的世界,就再也回不到正軌。
在部隊時,他跟安健關係最好,一個硬漢一個逗趣,算是最佳拍檔,後來出事退伍,安健也去看過他,可都讓他拒之門外了。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凡高才之人多傲性自尊,位於高處時尚不知冷暖,可瞬間跌落後輾轉床榻,必然會自覺狼狽不堪,不願為外人得見,更不想讓當年曾並肩作戰的兄弟,看到自己今時的落魄。
因為理解而尊重,因為尊重,安健自動放棄了跟管一睛的聯係。
這樣的疏離,一直保持到安健退伍。開了偵探社之後,他便再次主動找上管一睛,不問他近況,簡單粗暴地直接丟給他活幹。
開始管一睛當然不肯接手,可架不住安健威逼而不利誘,後者總有各種出奇的理由,比如自己是科技盲,侄女來看自己幾乎笑掉大牙,你管一睛再不伸把手,老子連叔叔的尊嚴都要被那小丫頭吃幹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