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它漫不經心地輕笑起來的時候,病房裏的空氣,都被感染而充滿了怪異的壓迫感。
\t可讓孫甜吃驚的卻不是這個。
\t“你認識我父親?”她眸子一沉,臉色大變:“冒充我的母親裝神弄鬼的!你到底是誰?”
\t聲音則變得忽快忽低高低起伏不定,有意嘲弄著她的焦慮:“哈哈!重點不在於我是誰!”
\t這下孫甜聽出來了,這是經過變頻器調整過的語調。
\t“既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又何必躲在電子儀器後麵?”孫甜冷笑著再向前一步,直逼床沿:“既然你如此處心積慮地弄我到這兒來,大家有話當麵直說就是了!”
\t聲音依舊保持著笑意,卻從床上媽媽的影像上離開的,飄飄呼呼地到了天花板上:“怎麼樣許寧,你還喜歡現在這個身體嗎?”
\t孫甜的心如雪般浸涼,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t果然!它就是讓自己變成孫甜的罪魁禍首!
\t“好玩嗎?”她竭力保持冷靜的語氣:“把一個人的記憶注入另一個的身體!好玩嗎?”
\t聲音咯咯地笑,又從天花板飄到了地上的垃圾堆裏:“好玩?你以為費這麼大精力心血,隻是為了好玩?!”
\t孫甜的視線追隨過去:“當然不會為了好玩,所以才問你,究竟是為什麼啊!”
\t尖利的笑聲,宛如淩厲的刀風從她麵門處劃過:“你怎麼還用得著問我?許教授的女兒,不應該這麼遲鈍吧?”
\t對方時不時總提到自己的父親,這讓孫甜隱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她猛地想起那一夜最後見到的影子,於是陡然發問:“文叔叔,難道是你嗎?!”
\t此時,聲音仿佛凍住了,一直憋在垃圾堆裏發不出話來。
\t孫甜蹲下身體來,猶豫一下,對著那堆發出惡臭,黏糊糊髒兮兮的碎低片,伸出手去。
\t這時她才發現,那些紙片很奇怪地堆積著,仿佛為了掩蓋底下的什麼東西,有意這樣擺放。
\t於是她撥開上頭一層,接著又是一層,三五層之後,她終於看見了藏在下麵的那個東西。
\t其實,也不過是一張封麵而已,A4大小,略厚一些的淡藍色紙皮,上麵寫著一行大字:論植物的神經係統。
\t以孫甜的認為水平,她知道植物是沒有神經係統的。
\t因此這個標題,幾乎有著嘩眾取寵的嫌疑。
\t然而,讓她意外的還不止是這個。
\t標題的下方,清清楚楚手寫著著作者的姓名:許嘯言。
\t是父親!
\t許寧的父親!
\t爸爸什麼時候弄出這麼個東西來?!
\t他是生物學家不是麼?!
\t什麼時候研究起植物的神經來了?!
\t且別提它們有沒有神經這個玩意,父親隻是業務愛好種花養草而已,什麼時候把興趣提升到專業的角度來了?!
\t然而,就算是父親的著作,把它放在這個破地方的垃圾堆裏又是幾個意思?!
\t“吹吹打打,吹吹打打,桂樹掛果,鐵樹開花。”
\t垃圾堆裏的聲音笑了起來,溫柔和煦,宛若媽媽的叮嚀:“還記得嗎?我們約好,將來長大,就算容顏變了樣,聽到這童謠,你也一樣認得出我,我也一樣,認得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