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有著母親在,聚餐後的照片上,他走在最後,人群的陰影中,勉強能找到穿著深色外套的文峭,他總是穿著這種顏色,似乎為了方便隱蔽,但是他的臉色太壞,白到發灰,這一點出賣了他,讓他高亮突出於眾人之外。
台燈螢火蟲似的一豆光,照在文峭的臉上,白得反光,愈發顯出別處的暗來。
許寧盯住那一抹死灰的白,盯得入了神,直到脖頸後猛地一涼,跟著便有股細微卻尖利的痛,紮進了她的皮膚裏。
“你到底還是來了!膽子可真不小啊!”
常萍手握一枚匕首,前端直指許寧頸動脈,最尖處已經紮了進去,血珠滾落下來,頓時將許寧的白襯衣領口染花。
“您什麼意思?”許寧不動聲色:“常阿姨,我記得剛才您說,您認得我的。”
常萍冷笑,森冷的刀鋒又向前推進半寸,血珠連成線,泊泊成勢。
“我當然認得你。你以為,你身上有他的血脈,就能自稱是他的女兒了?!你以為,我人在這裏就不知道外頭發生的事了?!你以為,一個流水線上下來的贗品,還是次的,就能在我常萍麵前冒充許教授的女兒了?!”
說到這裏,刀鋒一挑,許寧不由得咬了咬牙關。她向來不怕疼,不過這老阿姨下手還真不輕。
“別怪你這麼容易就載我手裏!要怪隻能怪你主子沒給你支點前情!當年在實驗室裏,我常萍就是實驗宣告成功的最後一條關卡!質檢組組長!” 提到當年,常萍明顯變得激動起來,許寧能感覺她的心肺在燒,那燒灼的火泛到臉上,卻是一片蒼白,扣住匕首的手,緊得過了頭,隱約聽見骨節的劈啪之聲。
許寧默然,片刻之後,陡然起身轉頭扭住常萍拿著匕首的那隻手,趁勢一拉,刀進了自己手裏,而對方,則跌坐到她剛才的位置上。
“常阿姨,如果我真是您剛才說的那個人,您想想看,您現在還有命嗎?”許寧將刀拍到桌上,壓住了相冊裏文峭的臉。
常萍撫胸喘著氣,冷笑連連:“你當然不會殺我,你也不敢!如果不是文峭讓你來找我拿東西,你也不會上這個門!現在東西沒到手,我這個老阿姨,自然還能跟你擺擺威風!”
許寧蹙起眉頭:“拿東西?!文峭在你這兒放什麼東西了嗎?”
常萍閉上眼睛,穩定呼吸後,淡淡地開口:“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從我這兒,你什麼也得不到!”
許寧慢慢坐了下去,直視常萍:“常阿姨,聽您的口氣,您應該是很敬佩許教授,也很了解文峭的吧?”
常萍還是閉著眼睛,不看也不開口。
“嗯,您不說話我就當您默認了哈。”許寧的聲音清亮亮的,不惱不躁,摻著幾分玩笑和恣意:“既然您對文峭知之甚深,怎麼會不知道,他開通那條流水線的目的?!他想造一個合適的替代品。”
常萍還是闔目,仿佛老僧入定,任憑許寧怎麼說,就是不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