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將那日說給顧家母女的故事，又對康熙說重複了一遍。
康熙並不是個崇信鬼神的皇帝。這一點，沈琬是非常清楚的。記得“前世”她陪弟弟子臨①看過一部關於康熙皇帝的紀錄片，說康熙不但精通西方算學、天文、物理，還對西醫有所涉獵。他為了證明西醫中的人體構造，便命兩個傳教士在宮中秘密解剖屍體給他看。
這樣的皇帝，怎麼可能崇信鬼神。隻是他不信，有的是人信。而且就算他不信，他敢說出來麼？要是他敢，他就不會偷偷摸摸地解剖屍體了。還對那兩個傳教士下了封口令。若不是兩人回國後，留下了回憶錄，康熙解剖屍體的事情，便會成為永遠的秘密。由此可見，就算康熙貴為皇帝，也不敢挑戰百姓的信仰。
故而這個故事她說的十分懇切，且不帶半點猶豫。
她不在乎康熙信不信，她隻要唱好自己的大戲，就好了。
“原來，如此。”果然，沈琬在康熙的聲音裏，聽到了一絲猶疑。
沈琬笑笑，因為不能直視皇帝，她一直低著頭說話，因此也不知容若此時的表情是若有所思，而梁九功則眯著眼睛，不知在盤算什麼。
“對了，你這一桌子的東西，叫什麼名字，有什麼說道？”康熙頗有興致地看著沈琬麵前的茶台問道。沈琬心中一喜，她正擔心經過剛才的打岔，不知該怎麼將話題再引回來呢。
“回稟皇上，這些都是用來品飲‘鐵觀音’的茶具，民女叫它們‘功夫茶具’。”說著，沈琬拿起茶道六君子，給康熙一一講起了茶具。
她很小心地拿捏著語速和時間，如果她想把沈家的案子，恰到好處的帶出來。她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想不到這鐵觀音竟如此講究。比之大紅袍還要講究上十分。”聽完沈琬的講述，康熙不無感慨地說道。
“皇上這話隻說對了一半！”沈琬倏爾略帶俏皮地說道。就像康熙努力散發出來的善意，終於讓方才有些受驚的她，慢慢地放下了拘謹。
“哦！這話怎麼說？”
“三年前，民女夢遇觀音，隻以為是祖宗積德，讓我們這一輩兒的子孫，萌了福蔭。然而當民女今秋製出鐵觀音後，民女忽然想到，觀音菩薩當年指點民女，並非隻想造福沈家一家。觀音娘娘真正的心意，是讓全天下的人，都能沐浴到聖澤。”
“讓全天下的人沐浴聖澤？這話又是怎麼說的？”
“皇上還記得您剛才說，鐵觀音喝起來，比大紅袍還要講究麼？”
“剛剛說過的話，自然記得。”
“想來皇上是常飲大紅袍的，故而對大紅袍如此熟悉。大紅袍是真正的茶中仙品，它的香味變化多端，層數不窮。就連這蘭草之香，也隻是大紅袍眾多香味中的一種。”
“哈哈哈……，你果然是茶花女啊，就連萬金難求的大紅袍，都了解的這般詳盡。”
沈琬心頭一緊：老康這話得分成兩頭來聽。好聽的那頭，是讚賞自己有真才實學。不好聽的那頭，便是懷疑自己方才的話是吹毛求疵了。就像他說的，大紅袍是萬金難求。因為清朝的大紅袍，全部都是貢品。那麼外麵，可不就萬金難求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