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歪說:“這回我可沒扒瞎!要不然,燒了他那些錢,能就這麼拉倒了?要不是因為張立本逼著老牛家退婚,牛心能幹出那事來嗎?”
快嘴喜鵲點頭說:“嗯,那倒是。”她立刻又反過味來說:“喂!你這不也是瞎猜的嗎?沒工夫聽你閑扯淡。”
二歪說:“看看,你咋不信呢?馬春心再高,讓牛心那個生荒子弄到菜窖裏一天一夜,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張立本又救過她的命,拿錢給她退了親,能不嫁他嗎?”
“也是啊。”快嘴喜鵲又覺著二歪說得也有些道理。
楊葉青在窗外喊:“蔫子在家嗎?”
快嘴喜鵲朝窗外看了一眼,慌忙讓老蔫子上炕躺下。老蔫子說好好的躺啥,他不知道這女人又出啥花花點子。快嘴喜鵲向窗外應著:“哎,在家。”她拽著老蔫子催促著說,“上炕!死腦瓜骨!”推著老蔫子爬上炕。
楊葉青進屋,往炕上看了一眼說:“蔫子好點沒有?”
老蔫子手裏拿著苞米棒子,半跪半趴地撅在炕沿上說:“好——”還沒等老蔫子說出下文,快嘴喜鵲忙搶過來說:“好啥呀!連出外頭解手都得用人攙著呢!這不,二歪剛扶著回來。”她給二歪使個眼色。
二歪說:“可不是咋的,病得不輕!走道直哼哼!”
楊葉青說:“快躺下吧,喜鵲,拿個枕頭,鋪上點。”
快嘴喜鵲上炕,摁倒了老蔫子,拽過枕頭塞進他脖子下,又在老蔫子腿上掐了一把。
老蔫子疼得咧咧嘴。
楊葉青忙問:“哪疼得厲害?”
“腿——”老蔫子是個實話實說的人。
快嘴喜鵲忙搶過來說:“是,腰腿全身都痛。晚上爹一聲媽一聲地成宿叫喚!”
楊葉青坐在笸籮前,拿起一個苞米棒子搓著,說:“一兩天市扶貧醫療隊就進村了,好好看看。蔫子,我來說說明天黨員開會的事。”
月芽跑進來問:“媽,我爹這是咋的啦?”
快嘴喜鵲使個眼神說:“小鬼,上哪瘋去了?”順手將老蔫子手中的苞米棒子塞進褥子下。
月芽又問:“媽,你往我爹身下塞苞米棒子幹啥呀?”
快嘴喜鵲低聲罵道:“滾犢子!”
牛得水把馬大神請到家裏給老婆看病,馬大神盤腿坐在炕頭上緊閉二目。牛得水恭恭敬敬站在地上。馬大神一哆嗦,打個哈欠,慢慢睜開眼睛,說是惡魔厲鬼纏住了得水妻的身子,得畫符驅鬼。在馬大神的指揮下,牛得水殺了一隻雞,留下雞血。馬大神用雞血畫道符。牛肺端來一碗水剛要放在炕沿上,馬大神忙接過來說無根水不能落地,落地就有根啦。她將那張符在水碗上點著,紙灰紛紛落進水碗裏。
馬大神端起水碗喝了一大口水,噗噗將口中水噴在得水妻的頭上。牛肺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馬大神在得水妻的身上抓著,口中念念有詞:“南刺林,金砸金砸聖金砸!五雷轟頂,劫金砸!三味真火砸金砸!南牆宗師吉中吉!泊羅會裏有蘇離!狐仙法輪入我身!惡魔厲鬼走走走!”馬大神望空抓一把,扔一下,不住手地抓著扔著。
牛得水連連作揖,口中叨念著:“狐仙降魔驅鬼!神樹降魔驅鬼!我牛家清晨三叩首,早晚一爐香。”
馬大神終於停住手。得水妻突然捂著肚子哼叫著。牛肺急著跟她爹說,她媽又犯肚子疼病了,給她吃點藥吧!馬大神不讓吃藥。牛肺找來一包藥,說她媽每回犯病一吃這藥就止住,是青姑姑給的。馬大神告訴牛得水,想吃藥去神樹那兒討來的藥才行。她吩咐牛得水到神樹那去,滿鬥封香,供上敬禮討藥。牛得水連連點頭答應她馬上就去。這時得水妻突然抽搐起來,翻著眼珠子口吐白沫。
牛得水慌張地大叫:“大仙!大仙!”
馬大神上前看看得水妻說:“這惡魔厲鬼道行太深,得請堂主出馬才行。”
牛得水忙說:“求大仙快請堂主吧!”
馬大神說:“請堂主出馬得擺香堂,請二神,開馬絆。”
牛得水應著:“中,中。我這就去張羅。”牛得水就立馬忙著張羅跳神的事去了。
傍晚,馬趴蛋全家人圍著炕桌吃飯,張立本也在這。馬春從外屋端一盆米湯進來,將米湯盆放在飯盆的旁邊,拿個空碗盛了一碗米湯遞給張立本。
馬趴蛋說:“你也快吃飯吧,都涼了。你立本哥拿來的大米可真香啊!”低頭看了看盆裏的飯說:“給爹也盛碗米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