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朦朧,淺灰的蒼穹漸漸地變成了深灰。血紅而無芒的落日吻著痰骨瞬峋的山脊,慢慢地下落。
山穀,村落。
不知何時,山穀的大地已被染成了一片紅色,如血一般的殷紅!
村口處,一半的房屋坍塌著,還有一半正掙紮在熊熊的烈火中,木柴被火燒的劈裏啪啦的響著,仿佛是它無力的呻吟。
一個人影此刻正站在這衝天的火光之前,這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他叫衛天塵,自小便生長在這村子裏。
看著眼前的火光,他不知在想些什麼,連手中的獵物掉在地上也沒有察覺。
突然,
“啊”
他發出一聲尖厲的叫聲,突然像發了瘋似得朝著村子裏奔去!
他雙手抱頭,邊跑邊痛苦的大聲喊叫著,他實在難以相信,平日裏靜謐和諧充滿溫馨的村子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多麼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多麼希望隻是村口的房子著火了而已。
可是,他錯了,當他奔跑著進了村子裏,迎接他的是更加殘酷的場景。
這裏沒有熊熊的大火,有的隻是人性的毀滅。
一具具屍體懸掛在屋外的橫梁上,像農家掛在屋外的辣椒一般,在寂寥的晚風中搖曳。
這些屍體皆是被人用鐵鉤穿過脖頸吊起來,看著他們已經木然的痛苦的表情,不難猜到,這些人是被活生生這樣掛上去的!
衛天塵的牙齒不自覺的緊咬著,指甲也因太用力而嵌進了手心的肉裏,這些被吊起來的屍體,他一個個都能叫出來名字
李嬸兒,張叔,何老頭,孫伯....
他停止了繼續認下去,他的眼中早已浸滿了淚水,他還清楚地記得,早上出去的時候,李嬸兒的話:“天塵,又要出去打獵了?”
“是啊。”
“行,小心點兒,我燉了排骨,給你留著,你回來在這兒來吃。”
張叔說:“得了吧,天塵,我家那麅子等會兒回來你拿走,拿回家給你爺爺妹妹補補身體。”
張叔和李嬸兒的話還在他的耳邊縈繞,聲音是那麼真切,仿佛他們還活著似得。
衛天塵已不敢再看。
目光從他們的身上移下來,才看到牆邊的一具屍體是那麼顯眼,這是張嬸兒!
此刻見她衣衫襤褸的趴在地上,早已沒有了生息,她的手向前伸著,似乎是盡力想要抓住什麼。
衛天塵順著她的手看去,心中突然像是被一把利刃劃過,無言的痛!
隻見不遠處的地上趴伏著一個小孩,他的雙手也是用力的前伸著,那方向赫然便是張嬸兒!
這正是張嬸兒的兒子,這個可愛的男孩叫虎子,虎頭虎腦的一個孩子,衛天塵很喜歡,早上走的時候衛天塵問他:“小家夥,告訴哥哥,長大後想幹什麼?”
“我想和天塵哥哥一樣,成為村裏的大力士,和哥哥一起去打獵。”
想起那奶聲奶氣的聲音,想起這可愛的小家夥,衛天塵的心在滴血。
小家夥的願望很單純,可是這樣一個單純的願望都實現不了了,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被人釘在了地上,一把大刀就這樣穿過他的心髒,結束了他幼小而美好的生命。
他的雙手滿是泥土,在他害怕的時候他想投入媽媽的懷抱了,所以他忍著疼痛用力的向前爬著,爬著....
衛天塵的眼裏已沒有淚水了,因為他的淚已流幹,可是他心中的血卻還在流。
衛天塵沒有停下腳步,看到這樣的景象他的心中更加著急了,幾次跌倒又連滾帶爬的起來跑著,他要急著回家,他著急著想要知道爺爺和妹妹的情況。
哪怕已經有所猜測,衛天塵還是不願意相信,或許他是害怕相信。
他一路奔跑著,這一路上到處是殘肢斷臂,有的插在籬笆上,有的懸在門上,鮮血早已染紅了這片土地,此刻的村莊更像是一片煉獄!
終於,衛天塵跑到了家門口,然而這裏已經是一片火海,看著這一切,衛天塵幾欲暈倒,但他還是強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