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草坐在祭祀用的車輦上,一言不發地被車拉著向前走。祭祀的隊伍吹彈著,其中的人有些無精打采,大多數表情麻木,有幾個看上去很年輕的人流下了眼淚。
他們吹彈著樂器,跟隨祭祀聖女的車輦走著。穿過招榣山脈深處的村莊,村子裏的人遠遠聽見這音樂聲都躲在家裏,頑皮的孩子們也出乎意料地躲進自己母親的懷裏,顫顫發抖。
招榣國所有人都被這神秘的,預示死亡又召喚新生的儀式所震懾,也自出生起就被那關於蠱雕的傳說嚇壞了,對蠱雕,對祭祀產生的是複雜的,充滿敬畏的驚恐之情。
三天後接近傍晚的的時候,車隊到達了天草所不知的世界的一端。祭祀隊伍緩慢地向通往山頂的路上走去,山頂處另有一隊人馬,其中一個年老的,長相醜陋無比的女人站在前麵,穿著華麗而古怪。
這山頂下麵是滂河,河中就住著所有人都沒有見過但聞風喪膽的蠱雕。
山坡的一麵像是被劈開一樣,它的對麵有一麵與之相對的山岩,兩片山間寬闊而湍急的滂水穿山而過,在招榣國這邊眺望對麵的山頂依然看不到頂峰,對麵的山脈常年被雲層層疊疊地包圍,對麵山脈背後,相傳是一座接一座峰巒層疊的山,那些山的背麵,是天草從沒涉足過的世界。
“祭祀聖女啊,你沒有大喊大腦,嚎啕大哭這點,省了我們不少事啊。”一個的士兵把天草接下車,拿出堵塞和遮擋她耳朵眼睛的紗布,接著由三個穿著祭祀服裝的女人拉著心草,他轉回身一個人自說自話地大步往前走。
“這個地方我真的是不想再來了啊。真恐怖陰冷啊。那對麵的山峰,高得看不見邊際,這腳下的河水,湍急得就像要湧上來把人們都卷進去,滂河養育了我們招榣人,可是這河裏的蠱雕大人卻能夠吃盡我們招榣人。恐怖啊,恐怖啊!我們每年準備這些牛羊,尋找一個姑娘,都是要投進這河水裏的,那翻騰的血液,悲慘的啼哭,我不想再來了,不想再來了。”
天草對士兵的話充耳不聞,那些祭祀儀式上的女仆們也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將天草一步一步帶到祭祀女巫的麵前。
天草已經不再流淚,她什麼都不想。就好像隻要是一想,就有無比的恐懼湧上來,就有無窮的力量促使她逃走。
她甚至沒有回頭,就好像一回頭就會看見家中的親人和那茅草屋子一樣,她拚命地讓自己忘掉一切,忘掉自己是誰。隻有這樣,才能不去想象追趕著隊伍的父親在北極光下被火把照得斑駁的影子,才能不去想象一天前的早晨自己的弟妹發現自己已經奔上幽冥之路時的悲苦叫聲。
與過去的一切情感一旦拉開了距離,天草就覺得沒有那麼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