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玉丹來敲我的門,再一次向我表示感謝,說經過我那一針,今天早晨腳上的腫脹已經完全消了,也不疼了,行動自如。同時問我是不是去附近一些名勝古跡看看。
我沉吟了一下,問:“你們這裏有沒有東巴經師?”
玉丹愣了愣,沉思了片刻,說:“我認識的人裏沒有,東巴經師實際上就是納西族的大巫師,‘東巴’就是智者、經師的意思。您找他們有什麼事?”
我說:“有重要的事情。不一定是經師,如果有精通東巴文字的人也行。”
“這個倒是有,”玉丹說:“我認識一位姓何的漢族老師,60多歲了,一輩子注意學習整理研究東巴文化,他在騰衝城裏開了一家紀念品商店,裏麵就出售一些東巴文化色彩的紀念品,他對東巴文字很有研究。”
我很高興,說:“帶我去找他。”
不一會兒,耗子、大塊頭、飛飛、皮亞男也來了,說要去騰衝縣城好好逛逛。我們一起開車進了縣城,耗子、大塊頭、飛飛、皮亞男下了車,我讓他們先去逛,我和玉丹有事要辦,約好了見麵地點後就分開走了。臨分手,玉丹特別囑咐耗子和大塊頭,這裏治安並不是太好,注意安全,白的固然不能碰,黃的也離遠點,要是染上病就遭了,普通的好說,要是弄上個艾滋,一輩子就完了。
四個人走後,我跟著玉丹轉過一條街,找到了那家商店,店麵不大,沒有客人,店裏隻有一個女孩在看店。玉丹和她交談幾句,女孩就帶著我們穿過商店來到後院,見到了那位何老師。
何老師是四川人,60多歲,花白的頭發,戴著度數很高的近視眼鏡,原來是一位中學教師,已經退休,酷愛東巴文化,屋子裏都是一些關於東巴文化的書籍和物品,比如麵具、經書、圖畫之類的,他自己製作一些富有東巴色彩的紀年品出售。
我們客氣了幾句,我說來向何老師請教一點關於東巴文字的東西,何老師十分高興,說:“這年頭喜歡這個的年輕人實在不多了。”
我拿出了那張石碑的拓片給他看。自從鄭教授破譯了這張拓片之後,別的沒有什麼,我唯獨對最下麵的那個大方框裏的內容有疑問,我一直有個感覺,就是鄭教授的那個把四塊司命符拚起來的人可以成仙、長生不死的說法有問題,在來雲南之前我就下了決心,一定找個專業人士看看。
何老師摘掉近視鏡,又找出一副眼鏡來戴上,把那張拓片反複看了幾遍,非常吃驚地說:“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東巴象形文字,語言也是很古老的東巴語言,和現在的東巴文字和語言有所不同了。就像漢字一樣,雖然字的結構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寫法、語法和意思古今是有差距的。”
接著他把拓片的內容給譯讀了一遍,上麵的內容和鄭教授說的大同小異,倒是無關緊要了,唯獨對下麵的那個大方框的解釋卻有了很大差異。
他說:“上麵這兩個字的意思是‘永恒’,但在古東巴經裏也是‘最終’、‘結束’的意思,下麵這兩個字的意思是‘祭祀’,也就是‘最終祭祀’或‘最後的祭祀’,應該是這件事情在最後的時刻要舉行一個儀式,才能最終圓滿結束。這個畫麵和一些東巴祭祀圖有些共通之處。下麵這四個人是祭祀者,中間的那個牛頭就是祭品,上麵這個蜘蛛代表著上麵的那個符咒,這個符咒必須放在牛頭上,然後會產生一種神力,上麵這是一個神人,來接受祭祀和那種神力。但是這個神人,對了,你看看他頭上這個象羽冠一樣的符號,表示這位神祇十分暴戾可怕,是不能看的,否則就是褻瀆,所以這四個小人都是背對著牛頭,閉眼向天禱告。”
我非常高興,謝過何老師之後,我們又閑扯了一些其他的,都是關於當地曆史、文化、民俗之類的內容,我發現何老師非常博學。突然心裏一動,問他知道不知道拓片上提到的那個達徐王的事情,並告訴他據我所知達徐王就是在騰衝一帶。
何老師聽了就一愣,似乎他沒想過這個問題。思忖了足足有五分鍾,突然說:“我雖然沒聽說過達徐國和達徐王,但是卻聽說過一個達舒國的故事。那是30多年前,我還年輕,去找一位老東巴經師請教學習,談起雲南的一些曆史。他提到在幾千年前,騰衝附近有個很古老的國家叫‘達舒’,‘達’在藏語裏是老虎或獅子的意思。說那個國家的國王是一位法術高強的大巫師,同時也是一位技藝高超的建築師,達舒國到處都是輝煌的宮殿,國家也非常繁榮強大。但是後來和別的國家發生了連年的戰爭,最終在幾個國家的聯合攻擊下失敗了。那幾個國家把達舒國包圍起來,準備全部殲滅,但是他們第二天攻入達舒國的時候,發現整個國家空無一人,達舒人在一夜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據說是達舒的國王用他的法力把他的國人送到天國去了。當時隻覺得這是個神話傳說中的故事,沒有在意。剛才你一提‘達徐國’我就想起了這個故事,現在想想,‘達徐’和‘達舒’的發音是非常相近的,達舒是不是就是達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