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雲把玩著手中的箭枝,如同正在品評一個華美的玉器。“其實這隻箭很普通,普通的讓人看不出出處。”
儺歌的麵色微緩。
“隻是可惜,”蘇玉雲話鋒一轉,“用箭的人百密一疏,留下了一個極為重要的線索。”
“什麼線索?”儺歌忍不住出口問道。話剛說出,儺歌便覺得有些後悔。
蘇玉雲看著儺歌,微笑道:“這箭身,形狀與我漢軍所用相近。隻是,它卻是用樺木做的。”
儺歌渾身一顫,仿佛看到了什麼令人驚恐的東西。
“據玉雲所知,”蘇玉雲的聲音輕飄飄的,落入耳中,“隻有高麗人才會用樺木製箭。”
“那又怎樣?”儺歌極富棱角的雙唇有些顫抖,嘴上卻仍舊冷冷道:“蘇先生到底想說什麼?”
蘇玉雲微微一笑,沒有答話,而是轉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裏?”儺歌皺眉道。
蘇玉雲不答,反而加快了身形,仿似隻邁出了悠悠然的幾步,人卻已經到了門外。儺歌握緊佩劍,大步跟了上去。
月照孤林。儺歌跟隨在蘇玉雲的身後奔走,蘇玉雲飄忽、詭秘的身形一直都離儺歌三丈左右的距離,但任憑儺歌如何運氣追趕都無法追上。他一麵快步跟上,另一麵卻不禁暗暗心驚,中原的高手是在不是他能夠比擬的。
二人奔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晨光,儺歌終在一片樹林中停下了腳步。其實,也不是儺歌自己想要停下,而是因為他已經覓不到蘇玉雲的蹤影。他將蘇玉雲跟丟了。
儺歌懊惱的站在林中,蘇玉雲的手中有太為關鍵的證物,而且有知道太多的東西。儺歌並不害怕自己因為東窗事發而入罪,他隻是害怕,為他之前的行為付出代價的,不單單是他一個人。
“不論如何,一定得把那個名叫蘇玉雲的人找出來!”儺歌暗暗下定決心。
殺氣!
儺歌的身軀無意識的向左側開,一道劍光劃過,距他的右臉頰的距離不過一寸!儺歌隨躲過了這一襲,但危險並未離開。之間那劍尖忽的彎轉,如毒蛇吐信般再一次向他的側臉襲來。竟然是一把軟劍!儺歌渾身一凜,下意識的向左歪頭。冰冷的劍尖勢如破竹的割裂開夜色,明亮的月光下,儺歌看的分明,自己的幾縷頭發已被削斷。
儺歌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悍將,戰場上的摸爬滾打,早已教會他一切求生的法則。儺歌的身上雖然冷汗淋漓,但他心中卻極為冷靜。他判斷好敵人所在的方位,拔劍,躍起,轉身。所有動作一氣嗬成,不帶絲毫凝滯。劍光打散月華,儺歌一個箭步向前,手中的劍隨著他的身形向敵人刺去。
可是,儺歌並沒有感覺到那種,劍刺入別人身體的感覺。
儺歌的眼前竟然空無一人!
“糟糕!”儺歌的瞳孔倏地收縮,他意識到自己低估了對方的輕功。隻是在方才他拔劍轉身的一瞬,對方竟然已經飄然離開了剛才的下腳處。
奈何,劍已刺出,儺歌已經沒有再將劍收回來的機會了。
儺歌隻覺身前人影一閃,一直手滑過他持劍的右手手腕,一股極為強勁的內力便從手腕處襲來。儺歌大驚,對方的內力太過澎湃,若是儺歌強硬的抵抗,自己也會受不小的內傷。他當機立斷,舍棄手中的劍,將手腕快速抽回!但隻是這一瞬,儺歌感覺到頸上一陣冰涼,對方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儺歌苦笑。蘇玉雲的麵龐又一次出現在他麵前,加之自己的寶劍落地的聲音。
蘇玉雲的臉上慢慢的浮出一絲微笑,最終將手中的劍從儺歌頸邊移開。
儺歌這才得以看到蘇玉雲手中劍的真正麵貌。
那是一柄很短的劍,連普通劍的一半長都不到。劍柄是特別的翠綠色。不,那根本稱不上是劍柄!隻是一個讓人得以操控,從而放置的手柄而已。儺歌實在是想不通,蘇玉雲是怎麼用著這麼一柄怪異的劍,在兩招之內將自己製服的。唯一不尋常的地方,便是它的劍身。它在夜色中緩緩的遊走,肆意的切割著所有它可以觸及的東西,就好像月光也可以被它輕易的撕裂開來。
蘇玉雲微笑著收起手中的劍。軟劍如鞘,那劍鞘也是與劍柄一般的翠綠色。
當劍鞘和劍柄合二為一,兩者之間縫合的好無瑕疵,宛若一體。
蘇玉雲淡然的將他懸在腰間,通體碧綠的劍斜斜的插在黑色的袍子裏,像極了魏晉名士身上攜帶的蕭。
“名劍蕭竹!”儺歌不可遏製的喊了出來。
“怎麼?”蘇玉雲輕輕的撫了撫身側的蕭,“它的名聲都傳到高麗那邊去了麼?”
“你是星雨閣閣主?”儺歌瞪大了雙眼,那目光仿佛要將蘇玉雲看個徹徹底底。
蘇玉雲不置可否。
儺歌的麵色變了數變,最終灑脫一笑道:“我儺歌何德何能?此生竟然有幸與星雨閣閣主過招!我儺歌既然敗在蘇閣主的手裏,雖死無憾了!”
蘇玉雲搖頭笑道:“玉雲可沒說要殺儺歌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