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論四有青年安霖的倒掉(下)(1 / 2)

“小七啊,我今天沒得罪你吧?話說得這麼狠毒多傷人心啊!”安霖十分委屈。他這些天經常聽到小七抱怨他以前如何作惡多端、如何的欺負她,可問題這些事情跟他這個冒牌貨有半毛錢關係嗎?

“哼!”小丫頭小瑤鼻翹得高高的,小嘴鄙夷的撇了撇,對安霖一副裝可憐的做派不屑一顧,把一個大食盒重重的擱到幾案上,便揚長而去。

安壽此時已經吃了個半飽,有了些精神頭,便一邊利索伺候安霖用餐,一邊體貼的安慰道:“郎君不用理她!這個小七一向不知情不識趣的,連小的都看不慣她。郎君您是不跟她一般見識,要是放在以前家裏,早就把臭丫頭一頓板子打死了……”

“別這麼說,咱家現在就剩下這幾口人相依為命了,還有什麼可爭可吵的。”安霖餓壞了,一邊吃飯一邊製止了安壽愈發沒邊沒沿的馬屁。

安壽自然唯唯稱是,安霖又問道:“小七剛才說的是怎麼回事?”

“郎君您別聽那個丫頭胡說八道,小的對您是忠心耿耿,跟您說的句句是實。”安壽繼續諂媚的點頭哈腰,瞎話說得麵不改色氣不喘。

“說老實話!”安霖不高興了。

“這個……”安壽似乎有點害怕,又似乎有點不習慣郎君現在的態度,猶疑了半天,但是身為下人早已滲透到骨子裏的服從性,還是讓他開了口,“郎君您真的想知道?”

……

從安壽夾雜著馬屁和文過飾非的絮絮叨叨中,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青年在安霖眼前緩緩的倒掉……

在神奇老爹安海抽風似的橫加幹涉之後,安霖不但學業無成而且仕途無望,在這個年代,等於斷了正途。既然不能入仕,反正安家也不是什麼詩禮傳家的世家大族,子承父業做個商賈雖然低賤,卻也不算出格。但是安海寧可自己四處奔走日夜操勞、年不過四旬便已兩鬢斑白,也不讓兒子插手自家的產業。於是乎,原本習文練武惜時如金的安霖,徹底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二世祖。年少多金又有大把的時間無處打發,安大郎君很快就成了一枚四處是縫的蛋,狂蜂浪蝶蜂擁而來。

安霖喜歡跟一群狐朋狗友吃吃喝喝?好——安海盤下了縣城裏最大的“醉仙樓”,從京師請來名廚親手為兒子打理美食。兒子又好上了路邊攤小食店?好——安海幾車銅錢撒下去,縣城裏的小食店一夜之間全都姓了安:安海這是怕兒子吃壞了肚子,又沒時間一家家的檢查食品安全,幹脆全都買下自己派人管著放心,反正也沒幾個錢……

兒子最近又混跡於青樓夜不歸宿了?安海有點發愁,傳聞近來青樓花柳病高發啊,萬一兒子染上……一想到這安海就毫不猶豫的跑去人市,買下四個年輕貌美的小丫頭給兒子當侍女。結果沒消停兩天,安霖照鑽青樓無誤,派人一打聽,原來兒子偏好熟婦……

安海大汗……

可安海再設身處地的替兒子想想:兒子自幼失去娘親,莫非是想尋找母愛……一念及此安海倒沒立馬給安霖找來十個八個後媽,而是快馬加鞭二赴人市,買來四個已婚婦人換掉那幾個小丫頭送進兒子房內。這回兒子在家老實了一陣子,安海的心剛放下,兒子又鑽青樓去了。

安海絕望啊,使人再去打聽,原來兒子偏好的,是有風情的熟婦……安海一咬牙、再一狠心,無視親朋好友的鄙夷,把一張老臉扔出華陰縣,搖身一變成了縣城最大的妓院“蘇三家”的東主,而且把兒子喜歡的窯姐統統買來,除了兒子概不接外客,楞把這個華陰縣歡場恩客心中的聖地變成了安霖的私人專屬會所。這下子兒子安全了,安海放心了,歡天喜地的做生意去了。

至於說安霖肌肉膨脹、精力過剩今天揍了張家小子,後天調戲了李家娘子,初一偷了老王家的雞(你說這不純粹是閑的嗎?),十五又踹死了老劉家的羊,這還算事嗎?醫藥費、誤工費、車馬費、青春損失費什麼的你要多少?什麼一貫?安家給十貫!王家丟了五隻雞劉家死了兩頭羊?安家統統死一賠十!也就是當地民風淳樸,加上安海在家鄉廣做善事,街坊四鄰乃至官府哪個沒得過安海的恩惠好處?所以看在安海和錢的份上,安霖橫行鄉裏作惡多端倒也沒惹出多大是非,偶爾有個別堵住安家大門等著碰瓷的潑皮無賴,也多被捕快武侯什麼的熱心給打發了。

大麻煩倒也有。一個是安霖在“醉仙居”跟一夥外鄉客搶座位。人家外鄉客坐得好好的,安霖非讓人家滾蛋,外鄉客初來乍到哪知道你安霖是哪根蔥,自然不讓。於是安霖就興高采烈的跟人家打起架來,劈刺鉤掛——安霖使出他楊師傅當年馳騁疆場殺敵無數的功夫,打得一眾身粗手笨的外鄉壯漢東倒西歪哇哇大叫。安霖越打越高興,拿胡床當馬騎,嘴裏還“噅噅”的學著馬嘶,把根支窗用的短棒當馬槊使,腦海裏暢想著自己當年校場上一槊連穿四木人而猶不止的颯爽英姿,順手一穿,這回倒是隻穿了一個——不過是真腦袋。

得,玩出人命了,安大郎君也把自己玩進了大牢。不過沒關係,安海為兒子高難度擦屁股的高光時刻又到了——安海連夜鑽進了縣衙,第二日又飛馬跑進了京師。待到縣尊開堂審案的前夜,安海再入縣衙內堂,交給了縣尊一封書信——安壽信誓旦旦的說是一位在朝廷上位高權重的大人物的親筆求情書信。然後安海又進了大牢,先找到兒子,再去找被同時拘押的原告,商談至天光放亮方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