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蘇仲碌觀察多時得出的結論,雄闊海雖然單憑力氣跟安霖不相上下甚至稍有不如,但要是認真打一架十個安霖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就算是他老人家也要走上個百十回合才有可能覓得一線勝機。如果是在戰陣之上,那就不用尋思了,安霖他們合夥上都不夠人家老雄塞牙縫的。
所以聽聞老雄一聲吼,管他吼的是什麼,大家夥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連驕傲如小師妹都概莫能外。
可人家老雄這回闊得很,不但騎了一匹馬,還牽了一匹,一會兒功夫就大呼小叫著追上了被車隊拖累的安霖。
“我說大個子……雄兄……雄老哥,您這是有緊急軍務呢還是著急下班回家?小弟的這幾輛馬車確實有些礙事,這就挪到路邊不耽誤您趕路……您看這太陽都快下山了,小弟就不留您了,慢走不送下回再見!”
既然打不過人家,安霖立馬變得和藹可親兼善解人意,而且禮數周全得令人發指。
不過雄闊海看上去沒有馬上動手的意思,連那兩把怪嚇人的大板斧連同一個碩大的馬包都掛在另一匹馬上。可是他的臉色簡直比方才舉著大石頭還難看,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
於是安霖就更加的善解人意了。
“您這是要征糧?小弟這裏還有十幾貫浮財奉上。或者您要征兵?那幾個孩子太瘦小就算了,不過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書童,在我們家他也算十裏八鄉數得上的好手,等閑三五個好漢還近不得身……如果您打架沒打夠,這個死老道可以奉陪。我偷偷告訴你哈,他跟我說你百招之內不是他的對手……至於您要是打算弄個壓寨夫人回去……”安霖偷偷瞄了一眼小師妹,見她正有些魂不守舍的發呆,於是信心大增的繼續忽悠,“這倆妞還是算了,一個笨得要命一個脾氣太壞,堪稱內宅殺手敗家英雌,還是留下來繼續禍禍小弟吧!”
老雄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終於不堪忍受安霖跟唐僧似的嘮叨,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某家是來踐諾給你當保鏢的!”
“啥玩意?”老雄這個彎拐得有點大,安霖光顧著忽悠沒反應過來。
“某家想過了,既然答應了你的條件便抵賴不得。師傅說過,大丈夫可以不拘小節但不能有違大義,你這人雖然不像個好漢子,但某家雄闊海可是說一不二、吐口吐沫是個釘的英雄好漢!”
雄闊海後邊嘮叨些什麼安霖壓根沒在意,知道了雄闊海答應給他當小弟這一件事就夠了。於是安霖身上那些和藹可親、善解人意、禮數周全什麼的統統被他一腳踹出二裏地,大呼小叫著“老雄前邊開路,本郎君兵發晉陽去者”,便拋開眾人一馬當先上了路。
……
一路上,安霖終於搞明白了雄闊海的來龍去脈。
雄闊海本是河內郡共城縣人。八歲那年家鄉鬧了瘟疫,全村包括他家裏人死了個七七八八。老雄當時也就剩下了一口氣,被途經此處的一個遊方道人所救,背回了抱犢山清風觀,成了一個小道士。
在清風觀,老雄總算吃飽了飯,沒幾年就長成了一個高大雄壯的少年,還跟師傅學了一身好武藝。老雄性情憨直,所以很容易被人當成傻瓜,觀裏的道士們經常耍弄他,師傅不問外事總是樂嗬嗬的也不管。於是內心極其敏感的老雄終於有一天爆發了,暴揍了欺負他的師兄,然後跑下了抱犢山。
沒有了親人也就無所謂什麼家鄉,老雄四處流浪最終流落到了河北漳南,結識了當地大豪竇建德。當時竇建德年近三十歲還是膝下無子,便想認極對他胃口、還未年滿十四歲的老雄為義子。自尊心極強的老雄當然不幹,隻肯認竇建德為義兄,性情豪邁的竇建德哈哈一笑,居然答應了。於是老雄就住在了竇家,每日與義兄務農習武,日子倒也過得快哉。
可是好日子沒過兩年,老雄又跑了,原因又是他那極度敏感的自尊心。竇建德這人什麼都好,豪邁大氣、重義輕財,就是不拘小節還嗜酒如命。一喝醉了,老竇嘴上就把不住門,經常拿老雄幹的那些缺心眼的事擠兌他。老雄明知道大哥沒有壞心眼,時間長了還是受不了了,於是再次跑路。
跑了沒多遠,老雄就後悔了,又沒臉再回去。正在彷徨,趕巧在大茂山遇到了一群劫道的山賊。結果不問可知,老雄大發神威收服了山賊,幹脆上山落了草,當上了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