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繼嗣堂(1 / 3)

安霖發現這個世界比後世冷得多,剛剛進入十月份,接連的兩場秋雨就把空氣中最後一絲溫暖的氣息打掃得幹幹淨淨,安霖早晨爬起來的時候,發現樹上的葉子都開始泛黃,他的那一身長衫已經有些擋不住晨露的寒意了。

河東多山,道路更是曲折難行,幾萬人的大軍還捎帶著數千匹馬、幾百輛大車在這樣的道路上無論如何也走不快。這兩日下雨,李建成幹脆命令全軍在一處高地紮營歇息,以免道路濕滑折損了士卒軍資。可是今早雨已經停了,大軍也沒見要開拔的意思,安霖正在納悶,有小校來請,把他帶進了中軍大帳。

他剛掀開門簾,李秀寧就一頭闖了出來,險些跟他撞在一處。李秀寧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重重的往安霖腳上一跺,在安霖殺豬般的慘叫聲中一溜煙跑沒影了。

……

“安小兄傷勢可曾好些了?”李建成溫言問道。

大帳裏邊就李建成一個人。他束手請安霖坐下,又舉起一杯酒遙遙相敬,儀表和風姿還是那樣的讓人如沐春風。

“嗯,舊創將愈,又添新傷……”

“呃……”

剛才帳前那一幕李建成哪有看不著的道理?可惜妹子惹不起,當大哥的想三言兩語糊弄過去,誰知安霖是個不肯吃虧的,他一張口就被懟了回去,一時間尷尬不已。

“算了算了,我也沒指望你能幫我出這口氣,你能自求多福就不錯了。”

安霖歎了口氣,他座位前那張杯盤狼藉的幾案顯然是李秀寧剛用過的,酒壺、筷子、幾小碟下酒菜都在,獨獨少了酒杯。李建成顯然是個沒有急智的家夥,偏偏還要裝模作樣的敬酒,正好讓安霖看到潑灑在他身後那麵屏風上的酒漬,這裏曾發生過什麼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建成無語。

“德璋兄找小弟來所為何事?”安霖畢竟是客,再任性恐怕李建成就是泥菩薩也得被逼出火來,隻好岔開話題。

“哦哦……安小兄請看這幅畫像。”李建成想起了正事,便輕咳一聲,屏風後邊悄然轉出一個童子,將一個卷軸雙手捧給安霖。

安霖莫名其妙的打開卷軸,上麵果然是一副少年的畫像。畫中的少年長身玉立,因為年紀尚幼所以並未加冠,也不像尋常少年那樣把頭發紮成發髻,而是用一根青玉簪子將長發簡單的紮成一個馬尾,顯得更加的瀟灑不羈。少年生得眉如遠山含黛,眼若桃花留情,若不是那一身青衫在胸口處平坦得可以跑馬,鬼都分不清這是少男還是少女……

這馬尾辮和桃花眼……安霖怎麼越看越像自己?難道李建成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

安霖狐疑的看著李建成。

李建成長歎一聲,又遞給他一本文書。

果然,安霖又看到了那份“安霖,男,現年十七歲,身高五尺八寸七分……”的通緝文書,而且這回幹活的書吏顯然沒偷懶,連他的畫像都附上了。還別說,畫得比以前看到的那幾幅像多了。

“德璋兄的意思,是要捉拿小弟歸案了?”

安霖早就忘了他身為通緝犯這件事了,此時李建成一提,他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如果說剛才李建成是大舅哥、安霖是妹夫什麼都好說,可現在李建成是官、安霖成了賊,那麼老大一個屏風後邊能裝下一個童子,誰知道還藏沒藏著一大堆甲士?安霖叫苦不迭卻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強作冷靜。

“不不不——安小兄誤會愚兄的意思了。”李建成連連擺手不迭,唯恐安霖誤會,慌裏慌張的站起來,把幾案都撞歪了,然後一把扯倒了身後的屏風,後邊果然隻有那個正在溫酒、嚇得呆住的童子。

眼見李建成不似作偽,安霖挺身揖了一揖算作賠禮,問道:“小弟當通緝犯都當麻木了,這東西不光關中、連河東都貼得到處都是,不足為奇。德璋兄又把這東西拿出來是何用意?”

李建成揮手斥退童子,講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六月初五,隋帝楊廣與宇文述、張須陀會師長蘆,隨後乘龍舟沿運河直奔江都,宇文述、張須陀統兵二十五萬護駕南下,並在六月底於夏丘與北上迎駕的江都留守、右監門將軍王世充統帥的十萬大軍會師,一時間大隋兵鋒之利冠於中原,瓦崗、杜伏威之流或收縮自守或遠竄千裏,皆不敢戰。張須陀、王世充等大將紛紛向隋帝請戰,誓要全殲賊軍、平定河南。怎奈楊廣執意不肯,隻給王世充留下五萬人進駐彭城以威懾河南,自己則帶著三十萬大軍頭也不回的直奔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