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剛才的一番話,隨便拉出哪一句都堪稱大逆不道,剁一百回腦袋不嫌多。可是考慮到他親爹是大隋頭號造反派,李淵沒啥反應也說得過去。不過這回他都攛掇李淵養寇自重了,跟直接挑明了教唆李淵造反大同小異,結果這老倌既沒有厲聲嗬斥予以反對,也沒有表示讚同,而是跟他大兒子一樣遇到難題就跟胡子過不去,捋啊捋的,就是不肯表態。
楊霖正等得焦躁,突然聽到賬外有人撫掌大笑,讚道:“此子不愧名門之後,果然是大有楚公雷厲風行、殺伐決斷之遺風,後生可畏啊!”
話未落人已到,裴寂一挑門簾進來了。
楊霖聞言不禁有些羞惱:這家夥陰陽怪氣的說什麼楚公遺風,幹脆直說俺們老楊家就是一窩子反賊得了!想到這裏他又不由得一驚,這貨剛才不是走了嗎?在外邊偷聽了這麼久也不知道會不會去給皇帝打小報告?他怎麼覺得後脖子有點發涼……
不過李淵卻毫不見怪,隨隨便便朝裴寂拱了拱手,道:“玄真莫要說笑,這孩子不明白狀況,還是個愣頭青,所以才能說出這種話。要是事情如此簡單,愚兄又何必為難?”
裴寂卻一臉正色的擺擺手道:“叔德兄此言差矣。這位楊世侄所言不虛,陛下對你李家的見疑之心已經不加掩飾,叔德兄你人在河東尚有些許自保之力,要是去了軍前怕是從此就成了一隻囚籠之虎任人宰割。何況陛下自東征兵敗之後性情大變,半年多來屠戮重臣不下十餘位,叔德兄敢說陛下就不會對你起了殺心?”
李淵被裴寂說得色變,卻仍然裝模作樣的朝著東南方向拱了拱手,大義凜然的說道:“我李淵對陛下之心可昭日月……”
結果裴寂沒等他表完忠心,便一拂衣袖不悅道:“那你讓摩訶室利帶著幾萬兵躲在磨坪山所為何事?”
李淵大慚,以袖遮麵無顏以對……
楊霖被這二位的一番對答弄得一愣一愣的。這是啥情況?裴寂不是皇帝老兒派來監視李淵的嗎?怎麼這兩位好得快穿一條褲子了,啥話都敢說,貌似裴寂這家夥也是來攛掇李淵造反的?
裴寂不搭理假模假式的李淵,又朝著一臉憋得滿臉通紅、拙於言辭又不知道怎麼替父親解釋的李建成歎了口氣,才對楊霖說道:“賢侄,這裏說來都不是外人,你不妨將養寇自重之計細細說來,我們一起參詳參詳如何?”
“呃……”楊霖狐疑的看了眼李淵,見他沒有反對,於是說道,“此事說來也不難。我有一護衛原是匪首高曇晟所部大將,對其所知甚詳。我意不如就將磨坪山兵馬扮作高部賊軍,分成兩部。您二位都是都是河東高官,衛玄那老兒的行蹤自然逃不過你們的眼睛,如此便可分派一部兵馬去堵截衛玄,能把他幹掉最後,起碼也的把他堵在河東之外。而另一部兵馬則去進攻晉陽,有您二位做內應,晉陽如何攻打、攻打何處、打到何種程度還不是咱們商量著辦?最好能把王威或是高君雅什麼的弄死一兩個,這樣一來河東還不翻了天?說不得皇帝還得捏著鼻子留李世伯在河東穩定局麵,您說是吧?”
“賢侄不愧急智無雙,此計大妙!”裴寂又是撫掌大讚,不過他很快又皺起了眉頭,道,“賢侄可曾想過如何應對王仁恭與宋老生這一南一北的兩支強軍?”
怎麼什麼事都問我?李淵和裴寂哪個不是老狐狸?就算李建成那也是唐公世子,當接班人培養的難道會是個傻瓜?在場的傻瓜隻有一個,當然就是楊霖了,怎麼老狐狸們都開始向傻瓜問計了?
眼見楊霖麵露狐疑,裴寂連忙把提問變成自問自答:“那宋老生所領的兩萬精兵皆出自左驍衛,左驍衛可是我大隋唯二的整建製騎兵,驍勇善戰甲於天下。陛下東征召盡天下之兵,也要把左驍衛留在關中以衛萬全,由此可見左驍衛地位之重、兵鋒之利。如此強軍,實在不可力敵。至於王仁恭所率府兵、邊軍雖然實力也是不容小覷,但畢竟有突厥牽製。我意遣一使臣攜財帛女子賄賂之,突厥人貪婪,定會出兵犯境,使得王仁恭不得南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