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未愈的楊霖端坐在樓煩關,宋老生讓他往西,老丈人讓他往東,每個人口氣都很衝、理由都很充分。不過楊霖隻是微微一笑,回書曰“突厥大葉護在此,速來參觀”,便不再搭理他們了。
他發了一天一夜的高燒,可把大夥給嚇壞了。幾個小丫頭們如何哭天抹淚就不用說了,急得滿地亂竄的眾將們想不出別的辦法,便把怒氣發泄到了突厥人頭上,紛紛叫嚷著要屠盡那三萬多俘虜,連夜趕到軍中的杜如晦和祖君彥也是一臉的猙獰,張牙舞爪的吼著“坑之”——這幫文官發起狠來,下手絕對比武將更黑。
幸虧楊霖很快醒來,這幫倒黴的突厥俘虜才逃過一劫。其實像楊霖這樣身受嚴重外創的,高燒和昏迷是身體自我保護的一種生理反應,所謂的什麼“生死關”不過是那些庸醫手藝太潮、脫卸責任的胡說八道而已。
既然楊霖沒什麼事了,那麼已經推遲了兩天的慶功宴就一定得開了。楊霖雖然打出了討奴軍的旗號,但那就是個沒有官方認證的草台班子,就算他給將士們加官進爵,出了這個營門也沒人認賬,所以就隻能重賞了。幸虧這一仗的收獲還不錯,突厥人都是騎兵,其中不少還是一人雙馬,所以這一仗除去折損光是戰馬就繳獲了五萬多匹,隨軍充作軍糧的牛羊和搜集來的死馬足有近十萬,就算還有些亂七八糟的諸如兵器、甲胄、營帳之類的物資還沒來及的清點,光是這些牲口就已經讓眾將眼睛瞪溜圓、口水嘩嘩淌了。
楊霖很大方,那些在這一仗裏邊光占便宜沒多少吃虧的府兵和邊軍幾乎一人賞了一匹戰馬,就連啥活沒幹就抓了一個步利的民軍,他也一出手就是三千匹戰馬和上萬頭牛羊。而人數最多、出力最多、損失最大的他的本部人馬,一共才分得了兩萬多匹戰馬。這下子不但楊霖的嫡係將領們難免心有怨言,就連那些拿了好處的府兵、邊軍和民軍的首領們也有些過意不去,雖然想讓他們把吃進嘴裏的好處再吐出來那是沒可能,但是一個個都拍著胸脯表示今後一定唯楊將軍的軍令是從,絕不再保存實力,哪怕是讓他們打頭陣都沒得說。
等到酒一喝起來,這些裏子麵子楊霖都給足了的旁係將領們,自然圍著這個大金主不放,紛紛向他敬酒。楊霖借口傷勢未愈以茶代酒,卻忘了這年頭的茶水裏邊充滿了蔥薑大料以及一堆莫名其妙的作料,那味道簡直比劣酒還能要他的命,沒喝幾口就哇哇直吐,隻能借口傷勢複發避席逃走。
楊霖這一走,他的那些本來就沒什麼心氣的嫡係將領們便也都跟了出來。楊霖對他們的到來早有預料,領著眾人進了一間大屋,一進去就看見幾個小丫頭領著婢女和廚娘們正在忙活著和麵、擀餃子皮、剁餡,一個個圓溜溜的餃子皮摞得有小山高,剁得細碎的韭菜豬肉雞蛋再拌上香油裝了好幾大盆,香噴噴的味道讓人垂涎欲滴。
楊霖笑嘻嘻的把閑雜人等攆了出去,然後下令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統統學習包餃子。
他自己是個大傷號,整個右胳膊還吊著呢,所以自然能夠偷懶。李蔓珞帶著小七和嫣兒笑嘻嘻的教一幫笨手笨腳的糙老爺們包餃子,這種活計李秀寧自然是不屑一顧的,人家光等著吃就行啦,難道還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牛進達瞪著一對牛眼好不容易才成功的將一個餃子合攏收口,又端在手裏仔細瞅了半天,大叫道:“這不就是月牙餛飩嗎?老楊你還說是什麼餃子,你又騙人!”
楊霖翻了個白眼,道:“你這個憨貨不懂就別瞎說,凡事不能隻看表麵,這玩意是餃子還是餛飩你吃進嘴裏了才有發言權!”
房玄齡聞言眼珠子一轉,道:“就像主公今日厚此薄彼,是虧了還是賺了也得等到日後才見分曉唄?”
楊霖嘿嘿一笑剛要說話,突然看見了躲在人堆裏的李孝恭。這位可是稀客,平常跟大夥不遠不近的,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今天難得跟大夥湊到了一塊兒,也不知道是自己來的還是被李秀寧抓來的。
“嘿嘿,我就知道你們這幫家夥沒撈到好處眼紅了,非得跟我討個說法不可。你們跟著我的時間也不短了,什麼時候見過我光吃虧不占便宜?孟平兄,小弟看你若有所思,不如說說你的看法?”
“我?”一直在跟餃子皮較勁、忙活出一腦門子白毛汗的李孝恭被楊霖點了將,不由得一陣愣怔,然後連忙把那個也不知道是皮包餡還是餡包皮的半成品餃子放下,肅然道,“統領深謀遠慮,所思所為非末將所能妄加揣測,無論做什麼定然都是有道理的,末將並無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