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稱劉文靜有縱橫之略、締構之功,但對其性情卻有“輕躁”二字評語,看來果然不假。這貨果然是個火爆脾氣,李淵才冒一股煙他就開始滿山放火,一張嘴就要砍了堯君素的腦袋,這可把李淵嚇了一跳——這要是真把老堯砍了,那可就是不把皇帝當盤硬菜了,要是皇帝跟他急了,到時候他不反也得反了。
不過他急,宋老生比他更急。老宋是忠君,而且也很倔,不過他講道理。老宋覺得就事論事楊霖這小子為人處世很仗義,倒是他的皇帝主子事情辦得不怎麼地道。而且老宋一直很想跟突厥人掰掰手腕,楊霖讓他得償所願,再加上這小子打仗的手段雖然有點陰損缺德,但是確實效果不錯,讓老宋很是佩服。所以老宋除了在維護大隋、維護皇帝上寸步不讓之外,其他時候跟著楊霖打仗打得很快樂,也甘願受其驅使。堯君素剛來就這麼一攪和,最尷尬的就是他了,他很清楚不管這是皇帝的主意還是老堯自作主張,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行得通。且不說討奴軍本就不以官兵為主,就算他支持老堯也是白搭,他宋老生壓根就沒有能力強行壓製其他各方勢力,再說了。現在這支軍隊除了楊霖又有誰能服眾、並且帶著大家打勝仗?
所以宋老生隻能繼續打圓場:“肇仁休得焦躁,唐公莫要介意,克恭兄也是心急一時失言罷了。隻是克恭兄啊,討奴軍的事情非常複雜,如今大敵當前又容不得自亂陣腳,所以你看這事咱們能不能稍後再議?如今至關重要的戰事,隻要把仗打贏了咱們什麼事情不好商量……”
沒等宋老生說完,堯君素就一口打斷,斬釘截鐵道:“此言大謬!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討奴軍之所屬不定,則君國大義之道不存,國不可一日無君,軍不可一日無帥,如此何以為戰,又何以言勝?”
這下子達奚莫熊都不幹了:“老匹夫胡說八道!沒有你時,宋將軍橫掃馬邑數百裏所向披靡,唐公於桑幹鎮一戰陣斬突厥狗上萬,更別提楊郎君在葫蘆口全殲突厥大葉護以下五萬餘人,前日更是公然在陣前連斬數千俘兵,對麵幾十萬突厥狗愣是連個屁都不敢放,怎麼你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俺們還就打不了仗了?”
堯君素理都懶的理他一眼,傲然道:“突厥群醜鼠輩爾!想當年衛王以五千破十萬不以為傲,楚公楊……逆賊梟氏斬瓜切菜殺敵數十萬不以言勇,亦不敢邀功,爾等區區小勝,何足掛齒?”
堯君素的話看似不講道理,其實不然。大隋幾十年來打突厥人就沒敗過,一戰砍死十幾萬不過平常事,你要是大老遠的跑一趟突厥就弄死個幾萬人,回家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衛王楊爽兩擊突厥,一次大破之,一次人還沒到就把突厥人嚇得遠遁千裏,這種戰績放在哪朝哪代都堪稱不世之功,皇帝得大賞特賞一番吧?結果楊堅就是把他的食邑由虛封改為實封而已,這還是因為楊爽是楊堅最寵愛的弟弟。等楊素兩次大破突厥,戰績比之楊爽隻高不低,楊堅也就賞賜了他一些財物,同時給他的兒子們升升官罷了。從中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大隋朝看待突厥人的態度——這就是一群戰五渣,打得他們生活不能自理屬於正常發揮,隻打折個胳膊腿兒都沒臉見人,要是就把突厥人打出個皮外傷,而且一不小心還被人家偷了個一拳兩腳的,您幹脆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可是今天的大隋跟昔日能比嗎?一盤散沙的討奴軍跟上下一心、精誠團結的府兵能比嗎?在座的眾將都是跟突厥人真刀真槍拚過的,對突厥人的凶悍善戰深有體會,哪有傳說中的那般不堪一擊?沒看連主將楊霖都身負重傷,差點死翹了嗎?這幫人自願替國出征,九死一生之下好容易拚出點功勞,居然被這個死老頭子貶得一文不值!這事就算叔可忍嫂子也不能忍了,一幫莽漢拎起堯君素就要開揍,這下就連李淵和宋老生都氣得夠嗆,懶得再管了。
“我還沒死哪,你們就想造反啦?”
一個有些虛弱,音調也不高的聲音從中軍大帳的門口響起,卻像平地裏響起了一聲驚雷,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鎮住了——因為不用回頭,誰都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楊霖。
雄闊海和張亮鬆開了堯君素的衣領子,把他往地上一甩就咧著大嘴撓著腦袋衝著楊霖傻樂,房玄齡和杜如晦等人趕緊小步跑過去大禮參見——話說這老幾位平常看著他要是點點腦袋那都算有禮貌的。而李淵、宋老生、徐世績和宋正本等人則趕緊圍過去詢問傷情,並且不住的埋怨他不該冒著傷勢加重的風險跑出來逞能。所有人的焦點一下子都轉移了,就剩下個堯君素呆呆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