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趕忙把李孝恭拽到一邊低聲問道:“你跟這老東西交手了?”
“沒有,這老兒隻是派人送來了一個口信,除了告訴末將他到了以外啥也沒說。末將兵少也不敢妄動,所以就一直在這裏跟他耗著。”
“就這麼耗著?這老東西不會是在玩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吧?”
“末將早就防著這手了,你別看我這大營裏旗號是沒少打,但是兵壓根就沒幾個,全被末將當斥候使喚了,最遠的能放出二百多裏,結果連個鬼影都沒看著。”
“這就奇了怪啦,這老東西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楊霖滿肚子問號,他又是個急性子,恨不能現在就揪住屈突通問個明白,可是他想來想去,還是沒想好見了屈突通咋辦。理論上他見了屈突通就得跟他玩命,否則就得被天下人戳著脊梁骨罵娘,可是就連從來出門不帶腦子的雄闊海都認為他這麼幹純屬找死。別的不說,人家屈突老兒這回可是帶著三萬大軍來的,楊霖手下這一萬來號歪瓜裂棗不被人家揍得連自己媽都認不出來就不錯了,還報個屁的仇。
楊霖愁得直薅頭發還是束手無策,不過對於長孫無忌來說就壓根不算個事。他毛遂自薦向楊霖請兵一千,要出營去找屈突通邀戰。
“一千人?大舅哥你是有自殺傾向還是發燒把腦袋燒糊塗了?你不想活了小弟可以免費送你把刀,別再禍禍我這一千個弟兄了行不?”
楊霖對著長孫無忌冷嘲熱諷,不過長孫卻是一臉的風輕雲淡,毫不在意:
“我就要一千人,而且都得是騎兵。對了,主公你也別閑著,讓人悄悄收拾好東西,我一給你發信號你就帶著人趕緊往滎陽跑。”
“你到底想幹嘛?”
“我還能幹嘛,試探一下唄。按理說我們的存在對屈突老兒是有利的,而且起碼名義上大家同為隋臣嘛,他不應當在內憂外患之下再豎強敵,所以我此去的目的不在打而在談。”
“那我給你個信使的名義,你悄悄跑去跟老東西談唄?何必大張旗鼓的又是調兵又是遣將,弄得怪嚇人的……”
長孫無忌白眼一翻,道:“萬一那老東西不懷好意把我一刀砍了怎麼辦?我可不想去送死!這一千騎兵就是萬一事有不諧保護我逃命用的,到時候你也趕緊跑,兵荒馬亂的我可不顧不上你……”
“靠,我是你親主公嗎?你是我親舅哥嗎?這都什麼人呐!”
……
長孫無忌開始召集人馬準備去談判,楊霖貓在營裏,命令前後營門都大敞四開著,人人打好了小包袱,見勢不妙就準備跑路。
長孫無忌出了大門還沒走幾步,就聽到對麵東都軍的大營裏邊鼓號齊鳴,那聲勢簡直堪稱地動山搖逼人心魄,嚇得長孫和楊霖好懸沒當場開溜,幸虧他們及時發現對麵也就跑出了幾百人而已。楊霖登到高處眺目遠望,發現對麵帶隊的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中年將軍,年紀跟屈突通根本對不上,而且他與長孫無忌碰麵後單獨談了一盞茶左右的工夫,雙方便各自收兵回營了。
“啥情況?”
長孫剛一回營,楊霖便揪住他連聲問道。
“屈突通提議我軍暫退到鈞台或者陽翟……”
“我靠!這老東西果然不懷好意,這是欺負我打不過他準備不戰而屈人之兵了?”
“他的說法是想跟主公見上一麵協商解決此事。不過如今兩軍對峙,此地又地勢險惡不便見麵,所以希望我軍暫退,約定後日正午於鈞台西北的九山祠與主公一唔。作為報償,九山祠可由我軍占領,屈突老兒甘願單刀赴會!”
楊霖聞言又有點蒙圈,隻能寄望於一堆臭皮匠能頂個諸葛亮:
“你們說說,這老東西打的是什麼主意?”
李孝恭有些猶疑的說道:
“暫退也不是不可,我軍兵弱,大留山雖險卻不如陽翟城高牆厚,據城堅守的把握更大。隻是屈突老賊有何憑籍敢於單刀赴會,就不怕我們一刀把他宰了?”
“他不怕!”長孫無忌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他不戰而迫退我軍,對於屢戰屢敗的東都軍來說是算是少有的勝利,他豈有不大肆宣揚的道理?而為了不使同屬大隋的兩支兵馬陷入你死我活的內鬥,此公不畏刀兵孤身犯險,慨然與主公您這個世仇相會,傳揚出去必是一番美談。而主公您若是一刀砍了他,倒是可以一償家仇族恨,卻必會在公理私德上有虧,到時候屈突通是死於國事,主公卻是為報私仇不顧大局,公論如何不問可知。再者,屈突通是孤身前來,可是他身後還擺著三萬大軍啊?要是他死了,咱們還能有個好?豈能沒有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