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漢民族五千年的興衰史,其實就是一部與四方蠻族的征戰史。
東夷、南蠻、西戎、北狄--這是漢民族的先民對於身周那些野蠻落後的異族們的蔑稱,也是當時漢民族四麵是敵、艱難求存的真實寫照,更是我們的祖先開疆拓土、浴血奮戰得來的赫赫之功的踏腳石,漢民族的故土從最初的巴掌大小發展到一度超過上千萬平方公裏,每一寸土地都是硬生生的從這些蠻族手中搶奪過來的。最先倒黴的是東夷,那裏的土地早早的就成為了華夏九州之一,還誕生了不少聖人,而且兩千多年來,從來沒有人質疑過漢民族對這片土地的所有權。
南邊的問題比東邊複雜,不過雖然以那位得意洋洋的自稱“我蠻夷也”的楚武王為代表的南方政權對周天子不太尊敬,而且在民族認同上覺悟也不高,但實際上包括楚、吳、越在內的南方諸侯國的漢化程度已經非常高,自秦漢之後已與中原無異。而衣冠南渡尤其是趙宋南遷大大強化了南北方漢人的融合和江南的開發,至此中華隻有南方而無南蠻。
北邊的情況就比較複雜,像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起來一茬的北方遊牧民族對華夏帝國的威脅始終未除,甚至幾度差點斷絕了漢民族的文明傳承,這裏暫且不提,先來說說比較奇葩的西邊。
要說這些最早被稱為西戎的蠻族,老祖宗也曾經是牛叉過的,在那個為了逗老婆開心玩了場煙火大賞、把天下諸侯當猴耍的著名典故中(烽火戲諸侯),攻破周都鎬京、殺死周幽王姬宮湦、搶走大美女褒姒的就是西戎的開山始祖之一的犬戎。之後又有義渠、大荔、林胡、樓煩等各種戎跟秦晉等國相愛相殺數百年,之後五胡亂華中的氐、羌等族,以及後來讓唐、宋兩朝頭疼不已的吐蕃、西夏也都是從西部發家。
不過就算漢人與周邊的各種蠻族把人腦袋打成了狗腦袋,也好像跟西域諸胡沒啥關係。他們充其量也就能算個吃瓜群眾,賣賣呆、間或叫兩聲好,或者是順便做些向參戰雙方隊員販賣瓜子、飲料之類的小買賣,如此而已。而且更悲催的是,無論哪邊打贏了都會忍不住順手再把他們拾掇一番,於是西域諸胡一會兒成了北方遊牧民族(比如匈奴、鮮卑、柔然、突厥等)的附庸,一會兒又得向英明神武的中原皇帝(比如漢、隋、唐)俯首稱臣,可是即便如此恭順也沒落著什麼好。粗野的遊牧民族把他們當作奴隸驅使,任意殺戮掠奪和淫辱就不用說了,即便是自稱文明人的漢人對於西域人來說也沒好哪去,什麼一言不合就宰王啦(傅介子斬樓蘭王)、強買不成就滅國啦(漢武帝遠征大宛),發句牢騷就砍人啦(明犯大漢者,雖遠必誅)等等,對漢人來說都是無上的榮光,但是對西域人來說就是無盡的屈辱了。可就算受辱了又能怎麼樣,還不得忍著?誰讓你弱小呢,落後就要挨打,身板不夠結實就得被欺負,從古至今這種事情都堪稱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
這個年頭沒有種族歧視這種說法,如果有的話,那麼西域人一定是處於種族鄙視鏈的最底端。所以身為一個西域胡人的王世充,而且還生活在高高在上的漢人中間,生存之艱難、經曆之坎坷就可想而知了。
可算他爹拚死拚活混了個汴州長史的小佐官,又借著奶奶改嫁過去的霸城王氏資助,王世充才得以進入了大隋的衛府,拚死拚活廝殺了二十多年也不過還是個小小的校尉。不過運氣這東西不來則已一來就不可收拾,開皇十年時為晉王的楊廣出鎮江南任揚州總管,在平定高智慧叛亂中對這個上了戰場就不要命的“西胡”印象頗深(也許是因為這貨長著卷頭發、灰眼珠,相貌比較奇特?),對他頗為青睞,將其連升三級,戰後更是授予其儀同三司的官職。
打完仗不久楊廣就急吼吼的回京跟他大哥楊勇爭奪太子之位去了,王世充以為自己的運氣也就到此為止了,畢竟貴人多忘事,也許沒幾天晉王殿下就忘記了他這個“貌相奇偉”的胡兒了吧?
沒想到不到一年工夫他就被一紙調令調入京師出任兵部員外郎,王世充在京師有個屁的關係啊?看來晉王殿下居然真的沒有忘記他!此時的王世充正值壯年,又在基層曆練多年堪稱經驗豐富,此時蒙貴人青眼得以調入中樞,正準備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以報效晉王簡拔之恩,可是他很快就發現,他成了兵部、或者說整個六部中的另類。
大隋中央政府實行的是三省六部製。三省暫且不說,在六部中,每部設尚書一人、正三品;侍郎二人,正四品上;郎中二人,正五品上;員外郎二人,從六品上。也就是說,在六部裏邊從六品以上的中上級官員共有四十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