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生的異變不但驚得楊霖他們哥倆差點當場開溜,就連王世充都被嚇了一跳。他不可思議的回想了半天,怎麼也想不起他曾在王世師之後又安插過一支伏兵。難道是他那個一直傻了吧唧的二兄腦袋突然開竅了,擅做主張又布下一支疑兵以懾敵膽?如果是這樣的話,老王有點欣慰,又有點擔憂——看來他今後除了要提防那個野心勃勃的老四,對這位大兄也要留一手……
王世充一邊催動手下繼續狂攻一邊滿懷期待的盯著南邊漸漸逼近的煙塵,楊霖也膽戰心驚的瞧著,想開溜又舍不得身陷敵陣的媳婦。就連正在殺得你死我活的雙方兵將們也不時忙裏偷閑往那邊瞥上一眼。
因為誰都知道,那兩路兵馬的歸屬,將決定這場戰事的結果。
王世充的心很快就涼了半截——那支來路不明的騎兵顯然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因為他發現王世師顯然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他的兵有的還在往前跑,有的卻停下腳步驚疑不定的回頭觀望。而那支騎兵如果是他的人的話,理應繞過前麵行動緩慢的步兵,從側翼直插楊霖的大營,可是他們卻毫無要轉向的意思,徑直的朝著王世師那路兵馬的後陣撞去。
嘭嘭嘭——即便相隔二裏有餘,即便眼前的戰場殺聲震天,可是那支騎兵徑直撞上王世師後隊的沉悶撞擊聲還是如同驚雷一般在王世充的耳邊、心頭炸響,以至於他一時間忘記了應變,忘記了指揮,甚至身邊的一切聲音和景象都消失了,隻剩下了那兩麵大旗。
是的,就是兩麵大旗。就在撞上王世師後隊的那一刹那,已經展開一個殺氣十足的鋒矢陣、但是一直偃旗息鼓的那支騎兵陣中突然豎起了兩麵大旗。
一麵染滿了血紅色的大旗上,繡著一個鬥大的黑字——楊!
另一麵小了一號、暗如長夜的黑旗上,則繡著一個正在猙獰咆哮的虎頭!
“我擦!是侯君集這小子!這隻猴兒怎麼跑到這來啦?”
楊霖興奮得忘乎所以的從戰馬上蹦了起來,以至於一頭栽到了地上。也無怪於他有如此激烈的反應,自打在魯山分手之後,李孝恭和侯君集連同他們的兩萬五千大軍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音信皆無,可偏偏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在了最關鍵的地方。
侯君集是怎麼來的?這還要從他們自魯山分手說起。
當時侯君集曾提出過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就是借道潁川偷襲滎陽,以達到包抄王世充後路的目的,不過楊霖考慮到李密可能的反應,否決了這個建議,還是讓他們老老實實的經襄城回防東都。
可是侯君集從來不是一個老實聽話的主兒。楊霖一走,他就開始攛掇李孝恭,大力推銷他的作戰計劃,隻不過直插梁郡他也覺得太過冒險,就改成了滎陽。偏偏李孝恭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家夥,三下兩下就被侯君集說動了,不過還是勒令侯君集不得擅動,一旦潁川守軍出兵阻攔或是表現出敵意,他們必須立刻撤回襄城。
侯君集自然不會反對,於是倆人帶著兩萬五千大軍就亮明旗號,大搖大擺的進了潁川。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潁川守將李子雄除了在沿途的城池閉門不出以外,對他們毫無阻攔之意不說,還不時的在他們途經的道路上扔下幾十車糧草,還有豬羊酒水什麼的,真是不愧“友軍”之名,就差派人夾道歡迎了。
這樣一來李孝恭倒有點心虛了,生怕其中有詐,可侯君集卻毫不在乎,糧草照收酒肉照吃不說,還派人到城池邊上表達謝意,邀請李子雄有空到東都做客……
他們就這樣平安無事的出了潁川。可是一到滎陽,李孝恭和侯君集又出現了嚴重的意見分歧。因為違令借道潁川,所以東都方麵的軍報他們一封也沒收到,而此時王世充已經占領了莆田、管城、原武,正在猛攻滎陽。他們若此時發動,就算聯係上李君羨也不過與王世充勢均力敵,難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所以兩人一致決定,繼續隱蔽潛伏,等待戰機。
不過這麼一隱蔽,而且還孤懸敵後,王世充是發現不了他們,楊霖就更找不著啦。這樣一來,他們還是搞不到軍報,為防暴露行蹤又不敢撒出探子,所以對於敵我情勢一無所知,隻能抱著地圖分析研判,說白了就是靠猜。
李孝恭對於楊霖非常有信心,他認為不管滎陽能否守住,東都都會無恙。既然東都無恙,按楊霖的脾氣就不會讓王世充好受,必然會反攻滎陽。而王世充一旦突襲東都不成,滎陽對他就是一塊雞肋,他的理智選擇就應該是保存實力撤回彭城。而此時滎陽最關鍵的節點就在莆田,隻要擇機拿下莆田就等於堵住了王世充的後路,到時候前後夾擊,即便弄不死他也得讓他脫層皮。
而侯君集則認為李孝恭太保守。他認為此戰的關鍵不在滎陽就在管城,隻要等到楊霖跟王世充激戰正酣時他們奇兵突出,便可一擊致王世充於死地,這樣他們的功勞才能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