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世家子女就這點麻煩,對尋常人家而言別說攀附了,花上幾輩子的心思保準連他們的門邊都夠不著,而要是身世、門楣與其相當的,隨便拉出一個阿貓阿狗來弄不好都是三服以內的實在親戚。
比如說李淵他娘跟楊廣他娘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於是乎這對都恨不得早點把對方弄死的冤家對頭就成了實實在在的表兄弟,隨之而來的李秀寧跟楊吉就成了表姐妹。
老婆大人發話對楊霖來說絕對比聖旨好用百倍。可是這位楊吉、算起來也是他小姨子的大隋襄城公主現在到底身在何處,被如何安置,是否有生命安全或是人身清白方麵的風險,裴矩就一問三不知了,這就比較麻煩。以楊霖想來,不管楊吉是不是大隋公主,翟讓都不至於拿個小女子開刀,但是其他的就不敢保證了。比如說翟讓的親兄弟翟弘,那可是個好色如命的主兒,聽李秀寧說他那個小姨子不但身份高貴還長得如花似玉的,正好是他的菜。要是楊吉被這個混蛋給禍禍了,皇帝那頭交不交得了差楊霖可以不在乎,不過按李秀寧的脾氣,非把翟弘給生撕了不可,那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一想到這兒楊霖掉頭就想跑去找王儒信,結果又被裴矩給拽住了。他的事兒還沒完,皇帝的好處也不是那麼好拿的,楊霖除了得給他找閨女,還得負責把宇文化及給弄死。
楊廣與宇文化及之間的血海深仇那就不用說了,可是他早幹嘛去了,為啥偏偏到現在才急吼吼的要把宇文化及給弄死,還把這事推到楊霖的頭上了?
其實楊廣找楊霖要閨女和弄死宇文化及的理由一樣,都要歸結到翟讓頭上。
大業十年九月初六,自稱豫王、坐擁瓦崗內軍這支當今天下第一強軍、不論在名義上還是事實上都是瓦崗之主、隱然間已是天下諸侯中拳頭最硬、威名最盛的翟讓,不知道是飯吃多撐著了還是酒喝多燒壞了腦子,公然接受了走投無路而且聲名狼藉的大隋頭號逆賊宇文化及的請降。不僅如此,他還毫不顧忌的替已經被氣得發瘋的當朝天子楊廣做主,免去宇文化及的一切罪名,複爵許國公,加封為豫王府國相,虛領東萊、高密、北海三郡太守!
一時間天下為之嘩然,皇帝楊廣的反應就不用說了,就連與其關係尚算和睦的各路諸侯、山東各大士族豪門以及翟讓的親信部下都反應激烈,紛紛派出使者或者當麵試圖勸阻此事,甚至不乏為此與其反目者。
從理論上講,這其中大部分人的身份其實跟宇文化及沒什麼區別,都是大隋的叛逆,如果要說區別那就是宇文化及下手狠了點——不但刺君殺駕、險些要了皇帝的老命,而且像宰雞似的將皇帝的龍子龍孫們宰得差點絕後。不過這也算不了啥,畢竟大家夥當年都沒少吵吵些什麼“誅昏君、滅大隋”之類的造反口號,隻不過宇文化及不像他們就是幫沒出息的大話精,人家可是知行合一的實幹家,說到做到而已。
那他咋就這麼招人煩呢?
原因有很多,有些前邊已經說過。比如現在大家都是當年白手起家的造反派了,成了一方諸侯有了逐鹿天下之心後牽掛顧忌的煩心事就多了,例如說道統——楊廣很礙眼,偏偏誰也不敢動,就盼著這位爺哪天想不開了自我了斷或是哪位大恩人一缺心眼把他給弄死。宇文化及要是在運河把楊廣搞死了倒還好,各路諸侯們會心懷感激的打起正義的大旗把他舒舒服服的弄死,然後再無顧忌的去爭奪楊廣留下的那把空椅子。可問題是宇文化及活兒幹得太差手太潮,沒把皇帝搞死倒把自己搞成了喪家之犬。這下好了,大家夥隻能恨鐵不成鋼的隨著皇帝的大溜兒宣布這個笨蛋為叛逆,人人得而誅之。
再比如許多人的實力還不足夠強大,準備得也不夠充分,不想這場問鼎天下的總決賽這麼早開打,所以宇文化及的作為就很遭嫌棄。還比如這貨下手太狠,那麼多龍子鳳孫說弄死就弄死,讓這些身份原本就高貴或是剛剛才高貴起來的貴人們有點心有戚戚和同仇敵愾,畢竟貴人的命總是非常值錢的,誰都想給自己留條後路,而這個傻蛋顯然是開了一個對他們來說非常惡劣的先例。
這些理由很私人,更不足為外人道。所以大家放在明麵上強烈反對翟讓接收宇文化及和他的同族的理由就非常的冠冕堂皇、毫無瑕疵了——背主棄義、辜恩反噬,世所不容!
簡單的一句話翻譯過來就是:這個天下誰都能反,就你宇文家反不得,如果反了,就人人得而誅之!
這是為毛啊!憑什麼姓宇文的就得這麼倒黴?
其實姓宇文的確實挺倒黴,但絕不包括宇文化及一家,而且理由絕對充分。
跟宇文化及的情況比較相似的就是楊霖他親爹楊玄感了。二者都是世家子弟,都曾起兵反隋,都被楊廣恨得咬牙切齒,而且都因為造反的手藝都不咋地而先後失敗,不過此後兩人的際遇就大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