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王纏的纏(1 / 2)

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平庸得像隻蹦躂不動的老兔子一般的老宦官王纏,用了不足半盞茶的時間就化身武林宗師,滿蘆棚內那些跺跺腳天下都跟著亂顫的大人物們在這隻成了精的老兔子麵前,反倒成了群除了瑟瑟發抖連動都不敢動的小白兔……

被罵成一窩錘子的李淵李密們向來信仰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一至理名言,自然以不屑與個老閹奴一般見識的心態聊以自慰,連一向囂張、眼睛長到腦門上的李小三和羅小二也被老宦官那形同鬼魅般的身手嚇得不輕,雖然嘴上還在喋喋不休,但是聲量卻已經幾乎低不可聞。而被王纏死死盯住、寒聲喝問的翟讓就找不到台階下了,隻能硬著頭皮高聲喝道:

“此間事與貴中官何幹,何必來管這閑事?”

話說王纏還僅是隻老兔子、剛開始插嘴的時候,滿場嗬罵“老閹奴”的人當中翟讓就是其中之一。不過當老兔子化身兔子精之後,老翟盡管仍死撐著架子不倒,不過“老閹奴”卻已經被他含含糊糊的改成了“貴中官”。不過,王纏似乎毫不領情:

“閑事?雜家奉當今天子之命隨裴侍郎出使於此,既然皇差在身便是欽使。試問此間蘆棚雖簡陋不堪,可屬大隋?此間之人雖罪大惡極,可算隋人?若是,便屬雜家分內之事,雜家便可管得!”

王纏夠囂張,當著滿棚子反賊的麵高談大隋道統、皇帝天威,要是換個時間場合,早被萬箭穿身亂刃分屍了。可是在場的人哪個沒見識過這隻老兔子精的身手,沒有千軍萬馬貼身護衛誰敢跟這個皇帝的忠仆刺毛乍刺?所以王纏囂張得理所當然又心安理得,大夥隻能當作沒聽著……不過翟讓卻從其中捕捉到了不同的味道,立刻精神了起來:

“這麼說來,貴中官定要插手,與某一戰?”

“戰什麼戰,不就是個幾百斤的錘子噻……”

“既如此,裴行儼何在?”

“某將在!”

老翟等的就是這一聲吼--老兔子精那近在咫尺、刀子般的眼神釘在臉上的感覺實在太瘮人,他早就要汗透重衣、雙腿微顫,連褲襠裏都有了濕意。這時候如果能把老兔子精的注意力暫時挪開,別說可能賠上個裴行儼,就算讓他當場認輸都行。再說了,小裴不過一介降將,又不是他親兒子,賠了就賠了。再說老兔子精不是說了--忠義乃人臣立身之本,這也算他老翟給了小裴一個替主盡忠的寶貴機會嘛……

蘆棚外救命的一聲吼,讓老翟抓住機會立馬縮頭鑽進了人群,再也不肯露頭。而此時,隨著騰騰騰沉重的腳步聲,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青年大步踏進了蘆棚。

隻見此人高過六尺,虎背熊腰,偏偏還生了一張帥氣逼人的小白臉。他身披一套能閃花人眼的銀盔銀甲,手持一對能亮瞎狗眼的銀色大錘--比起同樣燒包的裹得一身銀卻長了張大黑臉的李孝恭更像是拿銀子堆出來的……

此人正是瓦崗內軍新晉驃騎、年方十九便已號稱“萬人敵”的裴行儼!

“呔!某家河東裴行儼!來者何人,裴某錘下不死無名之輩!”

因為臨時被翟讓選中出場單挑,所以小裴剛才跑出去頂盔摜甲拎錘子,王纏變身那一幕他並沒看到。所以當心高氣傲的小裴發現對手是個年老體衰還穿著一身便服、尤其還空著兩手的老宦官時,不免有些晦氣。不過小裴還是很敬業的按照戰場慣例先與其通報姓名,哪想到這個老宦官一點都不職業,非但不按照規矩跟他打招呼,還罵他……

“你個錘子!”

“你說啥?”

“年紀輕輕就耳背了噻--你個錘子!”

“無恥老兒!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竟敢對某家無禮!”

“你個錘子!”

“我一錘子砸死你個錘子!”

裴行儼大怒。他十三歲從軍,至今戎馬六載,廝殺征戰不下百餘而從無敗績,別說出言不遜,就是對他稍有不恭的墳頭上的草都換好幾茬了。今天小裴也不想例外,采取的措施也很直接,那就是劈頭一錘子便砸了過去。

小裴手中的一對銀錘,各重一百一十斤,加起來還沒李小三的一把錘子沉,看上去沒什麼了不起,其實內中大有蹊蹺。要說李小三那一對大鐵錘小裴耍起來跟玩似的那是胡扯,但也未必就耍不動。問題是李小三耍大錘純粹是仗著蠻力胡砸亂打,跟楊霖掄王八拳是一個路數,而小裴耍大錘可是能耍出門道的,而且大有門道。比如說他砸向王纏的這一錘,看似招簡單直接的泰山壓頂,其實隻是舉高了錘子任其自由落下而已,持錘的右手似揮實托,一直在收著勁兒哪。隻要王纏作出躲閃、招架、格擋、卸力等應對時,小裴隨之可在錘子落下之前作出橫掄、前推、後撩甚至飛錘等數種變化,而此時他的左手錘已經悄然從身後探出,無論王纏躲向何處,都可後發先至,一錘砸得他肉飛骨散!

所以小裴耍錘子的境界比李小三要高出不知多少,人家所憑恃的不光是蠻力,更多的是技巧。所以小裴不是耍不動更重的錘子,而是人家根本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