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柴房外麵傳來零碎的腳步聲,帶著幾許蹣跚,使得柴房內的兩人一致向外麵望去。花銘站在逆光之中,看不到表情,花爾錦也不想再去猜測。這個本就不寵自己的父親,對他來說,將自己作為犧牲品是再好不過了吧!
“爹,你也是來看妹妹的嗎?”花心靈連忙上前,做乖巧狀,聲音甜寵,還帶著一絲稚嫩。花銘默然點頭,看著自從他踏入柴房後便低頭不語的花爾錦,,眸子裏有一絲暗痛一閃而過。
生在尊榮世家,犧牲不是不存在,可是這次,他想說他割舍不下,皇命卻不允許。歎息一聲,就著清淺涼薄的月光,花銘用衣袖遮擋,擦去眼角****的淚。
“心靈,你先出去,我和錦兒說幾句話。”花銘隨意擺手。花心靈聽聞,淡然一笑,看不到絲毫因為花府變故而應有的擔憂。恭敬的欠了欠身子,花心靈瞥了花爾錦一眼,退了出去,順勢將柴房的門關上。
良久的沉默,花爾錦快要以為這擁擠暗黑的屋子裏隻有自己一人,花銘的聲音這才沉沉響了起來。“錦兒,如果這一切是注定發生的,爹隻怪自己無能,如果還有下一輩子,爹希望你不再是花家的孩子!”說完,人竟是推開門便走了出去。
花爾錦抬起頭,眼裏隱隱淚光閃爍,她的心太過於柔軟,在沒有到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她無法恨起任何人。她隻怪命運的不公,怪時間無情,生命殘酷,她不要下一輩子,她隻要這一生,這一世。
天光大亮,哀鼓喧天。
華陽街主幹道上,一條長長的隊伍此時正迎麵而來,路邊擁擠的人群,不少人都伸長脖子往隊伍中間看。今天就是花家三小姐被施以斬刑的日子,據說,她在獻給皇室的真龍刺繡上,繡了六爪神龍,要知道,這可是大忌,也難怪龍顏大怒。
花爾錦目光清冷如冰,她總感覺一夕之間,最冷不過人情。如果可以重來,她不要為這些家族榮耀所累,而是選擇自己的生活,快意灑脫,抑或策馬而去,從此將這些人,這些事,相忘於江湖。
“花家三小姐真的會幹出那樣的糊塗事嗎?我記得她聰慧善良,以前可是收留了不少京都裏無家可歸的人啊!”路邊的人群裏不知誰發出這樣的感慨。
“有些事情不是我們這些百姓可以談論的,花家三小姐以前於我們有恩,我們送她上路,也算是盡了我們的心意了!”另一個人說道,而這些話傳進花爾錦的耳裏,也不過是隨清風飄去。
刑場之上,彪悍的劊子手威嚴站立,花爾錦被押上去,第一眼便看到了主座旁邊坐著的花銘。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當花爾錦看過去時,花銘已經搶先一步側過頭去。冷冷嗤笑,花爾錦徑自走向鍘刀之下。
“花大人,聖上說你的忠心天地可鑒,你看待會?”判官一臉笑意的看著台下的身影。
“待會就不麻煩判官大人,我花某親自下令。”花銘刻不容緩的說道,眸光始終無法正視在自己不遠處的花爾錦。
花爾錦剛剛走進鍘刀,身後便傳來一聲厲喝,接著腿彎處被一腳擊中,傳來鈍重的疼,雙膝不由無力的跪了下去,長長的頭發淩亂的垂在地上。她感覺背後揚起一片寒芒,接著鍘刀便直直逼近脖頸,肌膚被切得生疼,可是為何那一刻,她感覺到一絲溫柔?
黑暗,漫長無邊,還在向更深的地方滲透。我不是死了嗎,為什麼我還可以思考,還可以感受切膚的疼痛?花爾錦不可置信,努力想睜大眼睛看看自己所處環境,卻是徒勞無功。一陣更加強烈的痛感襲來,意識完全消散,直至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