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住持目光複雜的看著葉零。但葉零卻沒有看老僧,隻是目光低垂。攥著劍柄的手漸漸用力:“現在隻有兩條路,我去死,然後我賭你能活。”
葉零抬起頭,對著張遙燦爛一笑:“或者咱倆一起死。”
張遙眼中滿是慌亂,她不想死,但也無論如何說不出來讓他去死。為什麼不能兩個人一起活下去呢?你為什麼會是那個該死的‘陣樞’呢?既然該死就讓他去死不就好了嗎,你不是說好還要陪我讀完高中,再讀同一所大學的麼,你不是還說要送我玫瑰的麼!
“但我不想你死。雖然很想陪你一起看以後的風景,但看來,我必須提前離席了啊。”葉零靠在立柱上,仰著頭感歎:“盡快離開蒼北,我不知道那個魔鬼會有多強,會殺多少人,但我不要你死。”
老僧雪白的眉毛揚了起來,但終究沒說話。是啊,會死多少人啊,這些年又死了多少人啊。
這時偏殿的門突然被人粗暴地推開,一聲清喝響起:“把劍放下!”
“站住!歐陽青鋒,你再往前一步我現在就死給你看。”葉零又低垂下眼睛,很俗氣的威脅,就像是一個嬌蠻的女孩兒想要擁有新的玩具,但語氣卻格外平靜和冰冷,而且,他真的敢刺死自己。
歐陽看著抵在葉零心口的短劍,停住了腳步,舉起雙手以示妥協,或是隨時撲上去:“你先放下劍,有話慢慢說,會有辦法破除術法的,而且你也不想死不是嗎?”
“沒有的。”葉零嘲笑似的搖了搖頭:“隻有我們二人中死去一個,術才會破。你家老祖宗的東西,你應該最清楚。”
“是的,但我可以殺了他,很快,隻需要幾天準備時間。”歐陽語調有些急切,不複冰冷。
“你說得對。”葉零沉默半晌,歐陽幾乎以為自己成功了,正要踏步向前。但葉零把手中的劍又遞了半寸,刺破了胸前的運動服,有血滲出:“你說得對,在這個仙道沒落的年代,沒人打得過他。你當然不行。”
“而且,我沒時間了。”葉零抬起頭,盯著歐陽的眼睛:“我不知道下一個犧牲者是誰,會不會是張遙。我隻知道,她不能死。”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麼!如果讓歐陽瑞海出來,會死多少人?整座城市都會毀滅!難道那麼多人的命比不過她一個!”歐陽失望而憤怒的咆哮著“你要是敢自殺,我也一定會殺死她!”
聽著這句很沒品的威脅,葉零愣了愣,然後那張慣常靦腆溫和的臉綻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是啊,在我心中她比一切都重要。比無數的無數,一切的一切都要重要。隻要她能好好活著,死些人關我什麼事。而且,如果你傷她半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依然是很沒品的威脅,但是他真的要做鬼了。小劍狠狠地往心口裏一送,插入四寸有餘。瞬間葉零的臉扭曲猙獰起來,鮮血順著劍噴湧出來,打濕了衣衫,染紅了地磚。應該很疼,但沒有出聲。
張遙一直沉默的看著相互二人爭吵,彼此威脅。到此時她終於不能平靜,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所以隻能沉默捂著嘴,任眼淚大滴大滴的流,不發出聲響。
歐陽看著噴湧而出的鮮血,反倒平靜下來了。他知道已經晚了,太叔爺的劍,那把傳說中的玄幽,從沒有過擊傷記錄,飲血必殺人。
葉零,枯葉凋零。
他的生命就像一片尋常枯葉,凋零,飄落,燃燒在這個深秋的黃昏,點燃了胸口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