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木醒來時,隻覺得眼前的一切充滿了熟悉感,這石床,這小屋,無一不顯示著這裏是哪裏。推開木門,王木一眼就看到了那些自己當初種植在山穀中的低階靈藥,一如他走時那般靈氣充盈。
“小木,出來了啊,娘做了點心,快來吃點。”一道飽含溫暖的聲音拉回了王木的思緒。
眼前的婦人兩鬢斑白,皮膚鬆弛,眼睛也渾濁無力,佝僂著腰手中端著一盤糕點,不遠處的綠樹陰影下有一個石桌,放了一個茶壺和四個茶杯,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正在慢慢的品嚐著手中的茶。
印象中的爹娘雖然四十多歲了,但血色飽滿,健壯有力,而眼前的爹娘卻像一下子老了三四十歲一樣,肌膚沒有活力,渾身上下無一不在述說著衰老的氣息。
“小木,怎麼了,不認識娘了啊,這麼看著娘。”感受著手掌上傳來的溫度,王木覺得眼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升溫。
娘是最愛美的,從不會允許自己的身上有一絲的皺紋,然而現在牽著自己的這雙手卻青筋滿布,骨節分明,一點也沒有當初的柔軟細膩。一滴,兩滴,三滴,當王母手上沾滿淚水時,王木再也忍不住低低地哭泣了起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實在忍不住那心底的觸動。這麼多年來,王木從沒想過自己的爹娘會老去,他們都是修士,很少會生老病死。從小到大王木就是在王母的獅吼和王父的維護中長大的,突然有一天發現原來他們也會老去,死去,心中五味雜陳,就覺得有一種無力感充斥整整個胸膛,像要擠爆了一樣。
“小木,怎麼哭了啊,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老頭子你快來看看咱們家小木,這是怎麼了。”王母緊握著王木的手,焦急的詢問著,連手上的糕點都散落了一些。不遠處的王父也很是擔憂,急促的邁著略微不穩的步伐走到王木身旁低聲詢問著,“是不是心裏不舒服啊。”
看著爹娘眼中那毫無掩飾的擔憂,王木慢慢的止住了哭泣,“沒什麼,你們別擔心,我隻是看見爹娘太高興了。”
“這孩子,真是的,我們不是天天都見麵嘛,有啥可高興的。”王母伸手檫去王木臉上的淚痕。
“因為每天一開門都能聽到爹娘的聲音啊。”王木覺得現在很輕鬆,很想像小時候一樣,窩在爹娘的懷裏撒嬌,隻是現在自己長大了,爹娘卻已經老去了。
“你個臭小子盡知道哄我們開心。”王父故作嚴肅的說道。
“哪有,爹泡的茶還不是一樣的好喝。爹娘,走,我們一起去坐著喝茶吃點心。”
“好好好,聽你的。”王母寵溺的笑著。
左手握著娘右手握著爹,這一刻,王木覺得自己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每天的日子都是快樂而又充實的,白天王木會陪著爹娘在樹蔭下喝喝茶吃點兒點心,還會用自身的靈氣來給他們疏導筋骨,以此來減慢他們身體內部的衰弱,偶爾也會查看一下靈藥的生長狀況,這也是個精細的活兒,需要仔細種養,每次王木飼弄靈藥時,王父王母就會相攜坐在石桌旁,笑看著王木,讓王木覺得充滿了無限的幸福感,小黑豹也會時不時的出來搗個亂,打個滾,晚上待王父王母睡著之後王木就會開始一天的調息修煉,小黑豹就睡在一旁,小冰龜也被王木放出來吸收冰靈珠內儲藏的冰靈氣。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山穀中不知時間的流逝。即使有王木每日為王父王母輸送靈氣,王父王母還是在日漸衰老,抵不住歲月侵襲的痕跡。以前王父王母的腿腳還能走兩步,現在連直立都不行了,隻能倚坐在石椅上。看著爹娘臉上越來越深的皺紋,越來越無力的呼吸,越來越白的頭發,王木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爹娘真的老了。
守在爹娘的床前,感受著他們體內慢慢消逝的活力,王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隻是這麼靜靜的望著緊閉雙眼的雙親,曾經那雙眼睛裏充滿了無數的愛意和寵溺,今天過後一切都是奢望了,仔仔細細的描繪著爹娘老去的臉龐,王木要把他們深深的映入腦海中。王木不覺得有什麼遺憾,能陪著爹娘走過這最後的時光,留下一段最幸福的回憶,一切都是值得的。
閉著眼睛感受著那心底的悲傷,再睜開眼時,王木的表情已經變得嚴肅不已,“前輩,不知晚輩還要在這幻境中待多久。”從看見這熟悉的一幕幕開始,王木就知道他陷入了幻境當中。看著爹娘那蒼老的容顏,王木就有了一種衝動,他想陪在他們身邊,哪怕是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不知道他想等待的是什麼,他隻知道他現在非常想做的是什麼。
久久沒有得到回答,王木也不心急,閉著眼睛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仿佛靜止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