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羨慕莊澤,家裏有偌大的集團等著他繼承,而他本身又劍眉星目,俊美無雙,如果去出道做明星,恐怕也是光芒萬丈,萬人追捧。更何況他智商高,跳級讀書,十幾歲的時候就被國內國外多所頂尖大學錄取,主攻金融,鋼琴十級,才華橫溢。
小時候的散文被當成高考作文題目。
隻是誠如張愛玲所寫:生活如同一襲華袍,上麵爬滿了虱子。
莊澤從小就被送到貴族私立學校,那時候莊氏集團規模還不算很大,起碼在貴族學校裏隻能算中下等,又因為他學習好,長得好,經常被欺辱。他不愛說話,從不跟家裏訴苦,全都自己默默承受。
父母對幼年的莊澤來說,隻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
父親忙於工作,母親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裏,讀書寫字,周遊世界。
怨嗎?
大概是不怨的。
他知道,父親是為了這個家過上更好的生活。而母親——女人本就該愛惜自己,去旅行去做自己熱愛的事情。
但他所僅有的這一切,在十九歲那年全都毀了。
一向自由散漫的母親,忽然開始頻頻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國讀書。有時候說著說著,就突然掉眼淚。更多時候,她跟莊澤講小說,講文學,講故事,分析人物性格和情節,說到好笑的地方,卻連笑聲都帶著悲哀。
不對勁。
還沒想清楚其中的關鍵,莊澤就接到了莊俞的電話——你.媽媽自殺了。
莊澤最後一次見母親,是在葬禮上。
從那之後,他從國外退學。
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莊澤就聽到了流言蜚語,外邊的人傳得熱火朝天,什麼莊俞拋棄糟糠之妻,金屋藏嬌。
後來,他才知道,母親纖細敏感,在莊俞出.軌的那段時間裏自己默默承受,因為想不開而患上了抑鬱症,最終在她跟莊俞攤牌的時候,受到刺激而自殺。她穿繡了雲竹的墨綠色旗袍泡在浴缸裏,割開手腕。
浴缸裏的水被浸染成肉粉色,她手腕的傷口皮肉外翻,死的時候渾身都被泡腫了。
本就沉默寡言的莊澤,在母親去世後,跟莊俞的交流幾乎為零。
直到那天,莊俞領了一個小姑娘來家裏。
他說,這是他一個朋友的女兒,這次來市裏讀高中,借住在他們家。
小姑娘穿很樸素的衣服,梳著利落的馬尾,好奇的打量著房間裏的一切,那雙眼睛明亮又幹淨。
後來,他彈鋼琴的時候,有時候能瞥見從走廊口探出的半個小腦袋。
他隻是出於禮貌,但卻被小姑娘理解成他們已經是朋友了。
她開始圍著他轉,莊澤不明白,她怎麼能有那麼多話說?
——這個水果叫什麼?好甜,我都沒有吃過。
——外國是什麼樣?他們的房子和我們這裏一樣嗎?
——你從多大開始學鋼琴的,我現在學晚不晚,我也想學。
莊澤總覺得,那兩年時間,是上天贈與他的禮物,卻也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他竟不覺得她麻煩呱噪,他的世界裏冷冷清清的,有人這麼跟他說說話,真好。
而且聽她說話的時候,自己能短暫的不去想母親自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