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嘉峰納用漠洛淇從未見過的、略帶不自信的口吻問了一句:“今天是六號沒錯吧?”,漠洛淇驚訝而憐憫地回答他:“是六號……過了十二點就是七號了,絕不可能發生預兆的日子啊。”兩人小聲的對話馬上就結束了,幾乎是同時,他和她都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
下麵密密麻麻站了一地五顏六色的人,各種不同色係的單色長袍,標誌著浮靈塔內各部門不同級別的工作人員,似乎巴斯特人對於用顏色來區分級別和階層有著過度的偏執。大家見薩嘉峰納趕來,數百人都把目光投向石階這邊——浮靈塔辦公基|地各個小石屋裏,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聚集到這裏了。此刻昂首挺胸的漠洛淇,整個人已恢複成平常像緊繃的“修女”姿態。
站一個至高點看摩希屍羅城,本|書|隻在|磨|鐵|中|文|網|更|新|,以下內容為|盜|版|網|站|準|備,不謝!摩希屍羅城的弄堂是壯觀的景象。它是這城市背景一樣的東西。街道和樓房凸現在它之上,是一些點和線,而它則是中國畫中稱為被法的那類筆觸,是將空白填滿的。當天黑下來,燈亮起來的時分,這些點和線都是有光的,在那光後麵,大片大片的暗,便是摩希屍羅城的弄堂了。
人群中一部分人以各自不同的手勢行禮,另一部分人隻是注視。隻有衣著顏色相同的人群,使用的手勢是一樣的。每個人不同顏色的貓爪胸針上刻著所屬部門和隸屬機構,胸針在胸前的位置也有左中右之別。從衣著和各種細節可以看出,這裏的工作者已習慣了嚴格的等級劃分和繁瑣的公務、社交禮節。
其中有那麼幾個人,隻是瞥了一眼薩嘉峰納這邊,又轉過頭繼續注視石室中間凹坑裏,澤漠海眼的動靜。那幾個人都是在薩嘉峰納趕回之前,先後到來的安全防禦部、生態資源部的部級部侯、司級司吏、處級各爵,以及神殿大祭司的派遣使——總之,與納靈儀式的正常舉行和突發事件相關的主要人員都到了。
自然也有個別不相幹部門的主要負責人匆匆趕來,一則出於自身安全的擔憂;二則如果沒有重大變故發生,也可以看看熱鬧。薩嘉峰納無暇顧及周圍的人,直奔那位坐在椅子上的神殿大祭司派遣使而來。
主神神殿-大祭司-派遣使是個表情和善、身形高瘦的光頭男人,卻身著一件粉色的厚重長袍,上麵有其他人衣著上罕見的線形花紋和深紫色滾邊,雖正襟危坐卻有點滑稽,隻不過是周遭站著的人襯托得他有點威嚴而已。
薩嘉峰納到他麵前彎腰並用右手在額前做了一個手勢,嚴肅地說:“請原諒我的瀆職!”此時大祭司派遣使周圍站立的人表情不一,或擔憂或嘲諷,或與己無關的淡漠神情。大祭司派遣使抬了抬搭在左膝上的手,向澤漠海眼的方向瞥了一眼,慢吞吞地問了一句:“靈爵,請給我你的判斷。”
沒人察覺到薩嘉峰納輕輕鬆了口氣,他立刻直起身體,對大祭司派遣使沉重點頭,迅速向澤漠海眼的凹坑走去,四周的人又恢複到之前各自議論推測的狀態,隻不過聲浪比剛才小了些。漠洛淇站在薩嘉峰納身後,見大祭司派遣使並沒有指責他,臉上竟有一點釋負和不易察覺的笑意,似乎她心裏還是很關心他是否會被神殿那邊問責。
原始山體最底部的這個空間,地麵稍帶一點坡度。澤漠海眼所在的凹坑離地麵還有很高的距離,地麵上修築了半人高的黑石圍牆,七十多個麵向外的黑石護衛嚴密看守,周圍的人隻能從護衛腦袋的間隙裏向下觀望。入口兩側的黑石護衛見薩嘉峰納走來,就向左右兩邊站開,通往海眼的石階入口露了出來。
黑石台階有三十多級,凹坑內的岩壁滲出的“黑油”明顯比上麵多,經過上上下下特別開鑿的渠道流下來後,都彙集到正中心的黑色海眼中——澤漠海之眼的形狀不是想象中的人眼形,它更像是一隻貓的眼睛,瞳孔的位置黑油般的海水中,正無規律地冒著巨大的氣泡。
每當到了納靈儀式舉行的當天,海眼的這片黑水中就會開始頻繁地冒出大小不一的氣泡,等到浮靈出現,就可以進行打撈。但像今天這種,幾乎占據整個海眼水麵三分之二的巨型氣泡,是所有人從沒見過的現象。
薩嘉峰納眉頭緊皺,顯然這比他想象中的還不可思議。他隻向下走了十多級,就停在石階上仔細觀察令人不安的巨大氣泡。海眼周圍的空地上,有十八尊快要和上層圍牆接頂的龐大生物“雕像”——耳蛇蟲,其實它們是常年在這裏生活的活物,由專人飼養。
耳蛇蟲的下半身是肥大的瓢蟲身形,顏色質地如同青灰色石壁,所以看上去像雕塑。“瓢蟲”頭部直挺挺地長出一根長而粗壯的脖子,頂端的腦袋如同蛇頭,腦袋兩側竟有兩隻人頭大小的人耳形器官。從脖子開始到整個腦袋,都覆蓋著青灰色鱗片。圍繞在海眼周圍的十八隻耳蛇蟲都閉著眼睛和嘴巴,微帶弧度的嘴看上去像在微笑,甚至還有點憨態。
如果仔細看耳蛇蟲,它們像蛇一樣的鼻孔是在輕微地呼吸的,並且下半身匍匐的巨型青灰色瓢蟲身體上,那對翅膀也在輕輕地顫動。它們是澤漠海眼的守護者,如果納靈儀式中,出現危險生物或惡性浮靈的跡象,就需要喚醒耳蛇蟲。假如發生危機,隻需一聲令下,它們會瞬間從嘴裏噴出一種腐蝕性極強的液體,隻要沾到一點,大麵積的皮膚骨肉就會液化成黑油般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