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見老豆兒畏手畏腳的模樣,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撿起一塊石頭砸了過去罵道:“你他娘的能不能有點出息,老子瞧著你就來氣!”
“小……小茴,這裏怎麼陰氣森森的,該不會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吧?”老豆兒縮了縮脖子,掃了掃周圍嘟囔道。
東子想發火,可被我瞪了一眼便坐在一塊石頭上生悶氣。
潘陽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睛直愣愣地瞅著前麵。
我抬手看了看時間,發現此時已經下午三點多,瑤瑤吃了塊饢餅喝了點水,體力慢慢恢複了。
周圍昏暗無光,嶙峋的殘垣斷壁讓整個空間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過了一會兒,那些棲息在幽深洞穴的吸血蝙蝠拍打著翅膀飛了出來,綠瑩瑩的眼睛緊盯著我們,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下來吃我們一般。
我猛地打了個冷顫,總覺得那黑暗深處有什麼盯著我們,東子滿不在乎地擦著那把折疊大刀,時不時抬起頭,潘陽則低下頭鼓弄著那鎏金羅盤。
忽地羅盤裏的銅針劇烈的轉了起來,潘陽抬起頭聲音有些哆嗦:
“茴……茴子,有東西過來了!”
“吼……”
話音剛落,隻聽一聲震天怒吼。
我們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緊盯著前麵。
那聲音越來越大,順著那嘶吼的聲兒看去,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張麵孔慢慢裸露在我們麵前,一對眼睛深深陷了進去,一眼看去仿佛兩個窟窿,嘴唇爛掉了,黑色的牙齒咬得緊緊的,幹枯的長發貼在太陽穴上,稀稀拉拉的掩蓋著深深凹陷下去的青灰色的麵頰。
那雙灰白色的眼珠僵硬地轉了轉,潮濕腥黏的氣味縈繞在鼻尖。
我靠,這他媽是個白毛,這下真的要歇菜了,這遇上個黑毛也就罷了,怎麼還能遇上個白毛,這白毛粽子可比黑毛粽子厲害的多,不僅會跑,而且它還有思想,能說話,以前德爺給我說過這白毛粽子的情況,可那時我對這些嗤之以鼻,根本不信,現在這白毛粽子就站在我們麵前,我這心呐,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會遇到這玩意,我就應該聽德爺說完。
這下好了,徹底悲劇了。
他打量著我們,視線掃向潘陽,那昏暗的眼珠子忽然發出一絲光亮,喉嚨裏響起一串聲音,我示意所有人都憋著氣,千萬別惹這白毛祖宗過來。可我們不惹人家,人家倒惹上我們了,這不,這白毛轉了轉眼珠,興奮地朝著我們撲了過來。
“還愣住做什麼,快跑啊……”我見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白毛粽子跑了過來,推了東子一把吼道。
東子拉著瑤瑤,我拽著老豆兒跑,可後頭卻發現潘陽還呆愣在原地,心裏頓時一驚,趕緊折回身就去拉潘陽,可剛要拉他跑,潘陽卻跪在了地上。
我死命地想要將他拽起來,可這小子雙腿像是灌了鉛般死活拽不起來。
“陽子,你小子腦子進水了,快……快起來啊……”
潘陽一把掙開我的手,從地上忽地彈了起來飛快的跑向那潘衛民。
我驚得一身冷汗,就在我們以為那潘衛民會將潘陽的腦袋擰斷時,潘陽忽地跪在白毛粽子麵前,痛哭道:“爸,小陽終於找到你了!”
這聲爸讓我們都愣住了。
潘陽這是瘋了麼,這麵前的白毛粽子怎麼會是他爸,這不是扯嗎?
那白毛粽子看著麵前的潘陽,胸口一起一伏。
潘陽又喊了一聲爸。
我們這才打量起那麵目全非的臉,雖然五官都已經腐化扭曲變形,可那輪廓和潘陽很像很像,身上還穿二十年前的衣服,長長的頭發遮蓋住那雙灰白色的眼睛,身體被屍蟲侵蝕。
他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潘陽,那深陷的眼窩流出渾濁的淚水,嘴嗚嗚地喊,伸出胳膊想要抱抱兒子,卻猛地縮回了胳膊,幹癟的臉頰浮出一絲苦笑。
“爸,我是小陽啊……”
潘陽想要上前,可潘衛民不斷向後退,眼淚從臉頰滾落下來,張著嘴想要喊出聲卻隻能發出生澀難懂的嗚咽聲。
我走了過去,拍了拍潘陽的肩膀說:“陽子,你爸的舌頭已經僵化了,現在說不出來話來……”
“茴子,他是我爸,是我盼了二十年的爸爸啊,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我抱著潘陽,想要安慰他,喉頭卻哽咽說不出話來。
東子也走了過來,看到潘陽痛哭的樣子,心裏也不是滋味,隻能拍了拍潘陽的肩膀勸道:“陽子,你小子比我們倆幸運多了,你至少找到了你爸,可我們呢,連爸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你呀,別得了便宜又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