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人工鑿開的石洞裏，後腦勺有些疼，眼睛緊黏在一起有些睜不開，身上的衣服濕噠噠地貼在後背。
我費力地睜開眼，發現麵前有一堆火。
看著地上的背包，我心裏暗想，到底是誰救了我，想了好一陣後腦勺疼得厲害，我也幹脆不再想，圍坐在火堆旁烤火。
石洞外有腳步聲，我從褲管裏抽出刀悄悄躲在石洞門口，等那人出現後，我便先發製人，管它是人是鬼，先捅一刀再說。
那人剛一露麵，我緊攥著刀便要刺下去，等看清那人的臉，我猛地愣住了，手裏的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那人也沒料到我要動手，眼睛也睜得老大，可隻是一會兒，他撿起地上的刀塞進我手裏，然後將我拉回火堆旁。
因為整整一天沒吃東西，我的肚子老早鬧起了革命，他微微一笑，將背包拉鏈拉開，從裏麵取出食物和水遞給我。
我咽了咽唾沫，猶豫了一會兒，便接過那食物狼吞虎咽起來，小癩叔看著我，等我吃飽喝足後，他這才開口問我:“小寶，我不是讓你待在北京嗎，你怎麼會來這裏，是不是德爺給你說了什麼？”
“沒有。”
“既然沒有，那你怎麼會在這？”
我喘了兩口氣，這才看向小癩叔，道:“一言難盡，對了，小癩叔你怎麼也在這裏？”
“找癩爺。”
小癩叔悶悶說了一句。
我覺得奇怪，便問:“那您找到了嗎？”
“……”
他將旁邊的幹柴攏在一起，眼睛卻緊盯著石洞外，聽不到回答，我不免焦急起來:“小癩叔，您倒是說話啊……”
“你讓我說什麼？”
小癩叔靠在石壁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染成黑紅色，臉上滿是疲憊，那空蕩蕩的袖子被風吹得鼓鼓的，他半眯著眼睛，那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響聲。
忽地他笑了起來，那雙渾濁的眼珠緊盯著我，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嘲諷:“我還真是傻，傻到無藥可救，為了一個承諾就搭上自己的半輩子，我真他媽是個傻子，哈哈哈！”
“小癩叔……”
他停下刺耳的笑聲，好一陣子才拍了拍我的肩膀，悲憫地看著我開口道:“小寶，不管真相如何，你都必須回到北京，隻有那樣，你才不會被所謂的真相蒙蔽雙眼，才不會再次陷入永無止境的循環之中……”
“永無止境的循環，小癩叔您指得是什麼？”他們到底在隱瞞什麼秘密，那永無止境的循環到底指的是什麼？
小癩叔半張著嘴，嘴唇微動:“記住小癩叔的話，永遠不要用眼睛去看，眼睛是騙人的，它會指引你走上一條不歸路，會讓你們所有人都扯進這巨大的陰謀裏……”
“什麼陰謀？”
小癩叔冷笑了一聲:“一個會讓人淪為怪物的迷局裏，我是這樣，癩爺是這樣，所有人都是這樣。”
“小癩叔，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喝了一口酒，看著我神色隱晦道:“小寶，我們都錯了，錯的離譜，現在這希望就落在你身上了，千萬別和我們一樣，成為這迷局裏的另一枚棋子。”
“棋子？”
“行了，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
我還想問，可小癩叔就是閉口不談。
他將背包遞給我，將我送出石洞，我讓他跟我一起出去，可小癩叔說他出不去了，我不信拉著小癩叔使了好幾遍，可每次都回到石洞門口。
小癩叔對我說，他碰了不該碰的東西，現如今詛咒纏身根本出不了石洞，我不相信，可後來看到小癩叔慢慢變化的臉，我這才明白他說的詛咒是什麼。
“小癩叔？”
那張臉不斷蛻變，竟成了一張無比蒼老的臉，我驚恐地後退，腦海裏的念頭越來越清晰。
小癩叔看著自己的手，不禁苦笑道:“如果我當初聽從癩爺的話待在北京，守著那間鋪子那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會不會就能像德爺那樣，好好活著。”
“小癩叔，您也……”
“對，我也吃了那肉，吃了那帶有罪惡的長生之肉，我原以為我可以和別人不一樣，可以享受百年，可我終究是錯了，大錯特錯了，那所謂的長生根本就是個騙局，而我卻忘記了癩爺的叮囑，一步步踏進別人設好的局裏，現在我不人不鬼，像個螻蟻般苟延殘喘，嗬，這也許就是我的報應，我的報應啊！”小癩叔淚流滿麵，哭得如同個孩子。
聽到小癩叔這哭聲，我心裏也不好受。
這盤旋在所有人身上的噩夢到底還要多久才能散開，我又能為他們做什麼？
好久，小癩叔才抹了臉上的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