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我和東子坐上去甘肅的火車,臨走時,德爺交給我們兩張臉皮子,我們將臉皮子貼在臉上,掛了一圈胡子,便出了北京城。
一路上,我一言不發。
東子一直說話,想讓我笑一笑,我回頭看了看他,卻怎麼也笑不起來,也許是心硬了,也許是以前生龍活虎的自己丟了吧,這嘴角再也揚不起來了。
那天,我聽德爺的話,料理完母親的喪事便一直躲在家裏,老吳家上過幾次門,可都被門口拿刀的東子都砍了出去,後來李家人也來了,說母親的死是他們的失手,希望我能原諒他們李家,不要記恨他們。
那天,我大笑了一整天,趴在桌子上笑得淚眼婆娑,笑得滾到地上起不起來。
失手,真他媽是個好理由。
東子怕我憋出病,讓我打他出氣,我搖了搖頭,鑽在東院看書寫大字,期間德爺來看過我,他給我說了北京城現在的情況,並讓我收拾東西去西北。
我沒有說話。
德爺拍了拍我的肩膀,歎了口氣離開。
之後,東子將瑤瑤接到巷子口,想要讓瑤瑤讓我做回那個威風凜凜的馬茴,可我做不到,也回不到原來沒心沒肺的樣子。
我身上背了太多的東西,壓的我幾乎求饒,我無法卸下重擔,也無法告訴東子我每夜的噩夢,因為我不再是以前的馬茴,我是馬家人,是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幾天後。
老鐵出了院,過來看我,見我一臉茫然,他用煙鍋敲了我的腦袋,說我不爭氣,這點事也扛不住,我沒反駁,隻是坐在椅子上發呆。
也許老鐵說的對,我就是沒出息。
之後的幾天,北京城的明爭暗鬥開始,德爺讓我們火速去西北,並說事沒擺平,都別回來,我不想走,可被德爺臭罵了一頓。
最後被德爺拖上了車。
車子離開巷子口時,我眼淚下來了。
我鑽出車窗,對著德爺大喊保重,德爺也紅了眼,讓我放心走,好好護著自己的命,模糊中,我拚命地點頭。
德爺,您一定要好好的。
“你的麵!”
正想著,東子將一碗泡麵放在我麵前。
我說了聲謝謝。
東子急眼:“謝你大爺,馬茴,你他媽這一路裝啞巴也就算了,還給老子整這一套,是不是皮癢癢了啊?”
“我沒有。”
我低頭吃麵。
東子攥緊拳頭,恨不得揍我幾拳:“行,您是小心靈受傷了,得,東爺讓著你,不和你計較,可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兩個兄弟,雖然那個不知道死哪去了,可麵前這位可活生生在你麵前杵著,你小子別裝作看不見。”
“我知道。”
我機械地撈著麵。
東子生氣,一拳打在桌子上:“馬茴……”
“你是不是有病嗎,大晚上吵什麼吵,你不睡覺別人還睡呢,要發瘋就去廁所,別在這影響別人休息,媽的。”上鋪的一個少年坐了起來,指著東子破口大罵。
東子要發火,可被我攔住。
他這才撤了火,躺在我對麵閉眼裝睡。
我將泡麵放在桌子上,然後枕著胳膊看著頭頂的木板,上鋪這兄弟火氣大,這隔著板都能聞到那股濃烈的尿騷味。
火車哐當哐當響,車廂裏也有些晃動,我睡了一會,卻被噩夢驚醒,大汗淋漓坐了起來,卻發現頭頂一張慘白的臉。
“我靠!”
我叫了一聲。
那張臉的主人不甘心,翻身下了床,是上鋪的少年,小夥子長得挺精神的,個頭不高,可麵相不錯。
“你怎麼了,出這麼多汗?”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做噩夢,嚇的。”
“什麼夢,給我講講?”
少年自來熟,坐在我床上。
我掏出一根煙,遞給他,他擺了擺手,說自己不抽煙,我仔細一看,發現他胸口還戴著一個校徽,看樣子是個高中生。
“您怎麼稱呼?”
我瞟了他一眼,將煙叼在嘴裏:“馬茴。”
“我秦越,北京人。”
“你姓秦?”
我看著他,總覺得有些眼熟。
也許我草木皆兵了,以為姓秦的都和秦海有關係,再說了,全國有十幾億人,姓秦的不勝枚舉,更何況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不可能和他們有關係。
我這思緒萬千。
少年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
“怎麼了?”
我回過神,看到少年稚嫩的臉。
他看了看我手上的白玉扳指,眼裏閃過驚豔,見我看他,他連忙將視線移開,問:“你也從北京來的,這扳指應該值不了錢吧?”
“不值錢。”
我轉動著扳指。
他不相信:“你又騙我,這扳指一看就是上萬的東西,之前我見過和這一樣的,要一萬塊錢,而且不還價,你這枚,應該有兩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