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串子不禁眉頭微皺道:“這是啥?”
“這個賤貨,三天兩頭的哭鬧,還他媽老跑,最後我們煩了也不往窯子裏賣,怕給人家添麻煩,直接打斷腿擺在這兒。新弄來的人輪流給她喂食,每天就讓她半死不活的,也算殺雞儆猴,果然敢跑的少了許多。”吳老大洋洋得意道。
錢串子捂住口鼻道:“看起來就惡心,吳老大,趕緊帶我去見我的人吧,我要的人可要收拾利索,要是也這麼臭我可不好交代。”
“那是自然。”
在地道的盡頭,他們見到了二十幾個打扮亮麗的女子。隻是她們眼中的驚恐和周圍地道中的環境與她們美麗的外表格格不入,吳老大輕咳一聲,女子迅速列成一排,站有站相前突後撅,彬彬有禮卻又略帶嫵媚,皆用上海話齊聲道:“先生歡迎光臨。”
“不錯。”錢串子分別看了一下,確定無誤後就令人上去了。
吳老大安排手下在院子裏看好,隨即道:“調教的已然差不多了,但你還得注意,這是賣身契約,錢可帶來了?”
“帶來了,按照先前所說的,一個人三百,一共六千九,四千花旗銀行的支票,兩千九的莊票,吳老大你看下。”錢串子把錢遞了過去,雙方確定無誤,又互換了買賣合同算是了事兒了。
人口買賣在民國雖是違法,但屢見不鮮,更可笑的是這些賣身契約本就不合法,但要是真打起官司來卻又是重要參考。這就前後矛盾了,甚至有些可笑可悲。
吳老大安排了一輛卡車,孟小六帶著這二十三名女子坐在了卡車的車鬥裏,錢串子不放心的交代道:“看好她們。”
實際上用不著孟小六去看管,這些女子十分乖巧,或者說恐懼,一個個老實得很。車子開動了,動靜不小,有個女人輕輕抽泣了起來,大部分人都很默然,不敢勸說生怕引火燒身,隻有一個年紀看起來稍微大一些的姑娘用胳膊肘輕輕搗了她一下。哭泣的女人立刻驚恐的看著孟小六,用手死死地捂住嘴,眼睛時不時的瞥一眼。
孟小六以前聽馬雲說過老渣的事情,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江湖中人這麼痛恨老渣。他輕聲說道:“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說完這話,孟小六都覺得臊得慌,他沒想到這個世道竟會如此肮髒,他痛恨自己不知不覺中也成了這份肮髒的幫凶。
共舞台是基於老共舞台的基礎上做的,很多人都是在老共舞台待過,隻是金廷蓀這次準備玩個花哨的,那就是每個獨立的聽戲包間裏都配備上一個“玻璃杯”。所謂玻璃杯可不止是字麵上的意思,而是上海獨有的職業,就是用玻璃杯給人泡茶換取小費。不過小費能有多少,最主要的是客人繼續續杯的提成,這麼貴的茶水飲料,即便是包間雅座的有錢人也不定會點,這其中就要看玻璃杯的本事了。
讓客人吃下豆腐那是最基礎的,撒嬌賣騷陪著客人聽戲,更有的就是跟客人出去了。她們不是娼妓,但正因為不是,所以才有客人喜歡,有錢人就喜歡嚐試不同的調調。
如今金廷蓀準備把這種服務做到底,用更專業的“玻璃杯”來勾住那些貴客們的心,讓他們嚐到了鮮,還怕賺不到大筆金銀?金廷蓀給錢串子按照一人三百五十大洋的價格結算,還單獨給了孟小六十個大洋的辛苦錢。
至於具體要這些新來的“玻璃杯”怎麼做,孟小六就不得而知了,別說他,就是錢串子也並不知曉。離開共舞台,迎麵有人在為災民募捐,錢串子扔了一枚大洋進去,直把孟小六看傻了,沒想到錢振聰竟然還有善心。隻聽錢串子說道:“哎,今天幹了缺德的事兒了,也捐點錢舒坦下。”
小六沒吭聲,錢串子繼續說道:“渣子真不是人做的,我是能少跟他們接觸就少接觸,尤其是吳老大這幫人,他們惡心得很,專門拐賣女子而且變著法的折磨,簡直就是畜生。現在咱們接了金老板的生意,再過幾年做好了,我非要把吳老大他們給鏟了,替天行道不可。”
孟小六隻是點頭,但他心中卻在想,這天下究竟怎麼了,可憐人怎麼這麼多。見不到或許可以當做充耳不聞,可見到了又怎能不管,孟小六沒有錢沒有權,但他知道自己會些騙術,或許他可以用騙術讓吳老大他們徹底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