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逗留了十幾天後,孟小六返回了上海。臨行前,他把房子鑰匙和地契房契給了林元心,說是讓老嶽一家幫忙照看房子,自己平時不住什麼的,實際上就是讓他們換個更體麵的住所。
林元心隻覺得不好意思,但林素素的繼母江萍卻在孟小六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急著搬了進來,心裏要多歡喜有多歡喜,出門就念叨自己的好女婿,誇得比自己親兒子都要親。
回到上海後,孟小六心中便盤算了與兩位師兄所計劃的事情,一邊繼續著自己的生意,小日子過的要多愜意有多愜意。這種白天忙生意,偶爾陪著林素素逛逛街吃吃飯,幸福的不得了的生活,好似與那紛雜的江湖沒了關係,與世無爭置身事外。
“六爺,六爺!”杜月笙慌慌張張的說道。大家都熟,下人就沒有阻攔,一路把杜月笙領到了客廳,孟小六一出現,就見到了杜月笙這幅慌慌張的樣子。
陳光已經搬走了,家裏頓時空了不少,於是也雇了不少下人老媽子啥的,畢竟素素的肚子越來越大,得有人照顧才是。孟小六看著杜月笙不禁起疑,以往再大的事情,杜月笙都是一副淡定自若閑庭信步的樣子,怎麼今天會如此失態,於是開口問道:“杜先生莫急,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黃老板出事了。”
要問孟小六跟上海灘道上的人物接觸最多的是誰,當是杜月笙,但要問跟誰最投脾氣,實際上是黃金榮。杜月笙怎麼說呢,孟小六總覺得他辦事太過優柔寡斷,很多事情雖然思慮周全,卻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完全沒了當年混起來時的那股衝勁兒。最主要的是杜月笙這個人,孟小六有點摸不透,聰明人總喜歡跟聰明人做生意,喜歡受聰明人的指點,從杜月笙身上孟小六就學了不少,但要論玩兒那還是算了。
黃金榮就不同了,他或許有各種各樣的缺點,但跟孟小六倒是投脾氣,孟小六看他順眼他看孟小六也歡喜,若不是平時接觸不多,早就成了好友。往日跟孟小六接觸,吃喝玩樂的事情也多是黃金榮張羅,不為什麼就是喜歡這小子。
孟小六早先就知道黃金榮對一個叫露蘭春的戲子很上心,外麵人說重新弄了共舞台,也就是當年林素素當玻璃杯的地方,說弄那個地方就是為了捧露蘭春。這句話說的也對也不對,這麼大買賣就為了泡個女人,怎麼也說不過去,賺錢才是關鍵,但共舞台是真捧露蘭春。露蘭春也是有真本事,能文能武又能唱時下最流行的時裝連本劇,火是必然的,但一個新人被當成角兒捧,那就是黃老板的功勞了。
這不就因為女人,黃老板惹了禍事。前幾天晚上黃金榮又去聽戲,本來還叫著孟小六一起去,結果林素素突然起了妊娠反應十分難受,孟小六就推了事情在家陪素素。就這一晚上出了事,當時露蘭春正唱著,結果也不知道怎麼了荒了腔走了板,有個少爺在下麵就起了哄,這個學名是叫倒好,也叫喝倒彩。
要是別人唱戲出了岔子,下麵人絕對有人跟著喝倒彩,但露蘭春不同,那可是黃金榮捧得角兒,誰敢在閻王麵前抖威風,於是就把那小子給露了出來。沒想到那個少爺非但不停,還陰陽怪氣的叫喊,讓露蘭春下去吧。
這下黃金榮可惱了,這正是他裝英雄的好時候,於是當即上去給了那少爺一個耳光。那少爺見自己這邊人少,又在人家地盤上,倒是識相的很轉頭就走了。黃金榮見那少爺穿的衣冠楚楚,又帶著保鏢知道不是一般人,也沒有做得太過。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結果昨天黃老板就被人給抓了,當時槍抵著頭任你是誰也不好使,人家幾十號人就把黃老板從共舞台給抓走了。當時那少爺從共舞台丟掉的麵子,就硬給這麼找了回來。
“照你這麼說,抓人的是盧筱嘉了?”孟小六問道:“那不是盧永祥的公子嗎?這事兒可大了,牽扯了軍閥的公子,我不太明白杜先生,孟某我能幫上什麼忙?”
杜月笙點燃了一根煙,頗為急躁的說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杜某不把您當外人,就實話實說了。六爺跟馬家的人關係匪淺,而馬家在各大軍閥中都有些人,多少能出……”
杜月笙話沒說完就被孟小六給止住了,孟小六道:“杜先生也是江湖人,關係匪淺什麼的可不能再亂說了。您應該有所耳聞,馬家正在跟缺門打仗,而上海又是缺門的地盤,您這一句關係匪淺可能就會置我於死地啊。”
杜月笙一臉尷尬,幾欲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的確,這般一來缺門很可能會因為孟小六跟馬家的牽扯而對付孟小六,這麼辦事兒不講究也不地道,或許黃老板有救了,但孟小六又該怎麼辦呢?
杜月笙想到這裏,站起身來拱手抱拳道:“是杜某人唐突了,阿拉再去想想別的辦法。”言罷,杜月笙就要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