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站在樓上,從走廊向下看去,衝著回頭用目光請示的屬下點了點頭示意放行,隨後對那個男人擺了擺手,男人抬頭瞧見後喊了一聲:“你給我下來!”
“怎麼大清早的這麼大氣性啊,成德老弟你上來吧。”蘇沐道。
那男子一跺腳,嘴裏不幹不淨的嘟囔著,朝著樓上快步跑來。
蘇沐趁空對鍾大千低聲苦笑道:“看吧,準沒好事兒。”
來的人叫蘇成德,雖然都姓蘇,但實際上跟蘇沐卻是一點親戚關係也沒有。不過兩人是把兄弟,準確的說蘇沐還是大哥,按照規矩剛才蘇成德這麼叫喚,蘇沐是可以直接大嘴巴子抽他的。蘇沐沒這樣做,也不敢這麼做,因為這個把兄弟也不過是為了好聽而已,他們兩人隻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別說親情,就是普通的友情都不曾有過,相互之間的情感比紙都薄。
蘇成德介紹起來很簡單,倆字“叛徒”就足以概括他的整個履曆。如今四十來歲的他,二十多歲的時候加入共產黨,應該算是一名老黨員了,青島日本紗廠大罷工的時候,他還被推舉為罷工總指揮。十一天後日本人服軟了,答應了十六個複工條件,可後來日本人翻臉不認賬,不履行約定不說還抓捕了蘇成德,打死打傷工人數名,這便是震驚全國的“青島慘案”。
有了這樣的牢獄背景,蘇成德作為一名革命者就算鍍了層金。你看汪偽政權的汪精衛不就是寫了一個“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從此揚名天下的嗎?總之蘇成德出獄後被派往安徽工作了一段時間,然後就被送往蘇聯學習,在此期間還以旁聽的身份參加了於莫斯科召開的中共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
按道理講,這絕對是中共的元老資格了,且在中共有大的發展呢。結果你猜怎麼著,人家去上海工作後,竟然脫離組織跑去南京,加入了國民黨的國民黨中央黨組織部調查科,也就是如今的中統。為了給新東家表現,他把他掌握的南京、上海等地的中共地下黨全盤托出,以邀功請賞換來榮華富貴。
果不其然,蘇成德被特批加入國民黨,僅一年時間就升職為國民黨特工總部總行動隊隊長。按說在這個職位上好好發展也能混出個人樣兒來,結果人家在三九年又脫離了中統,加入汪偽政權,成為汪偽政權特工總部南京區的區長。
從此蘇成德被人戲稱為“三姓家奴”,成為兩黨皆痛恨無比的兩黨叛徒。今年他又被調往上海,擔任上海警察局副局長以及兼任一係列較為重要的職務。這小子別管人品怎麼樣,還是通過出賣誰得到的切實利益,但其本身的確有些本事,否則不可能在哪兒都混得風生水起,備受新東家的重用,絕非那種失去利用價值就被舍棄的低等漢奸。他很會攀援借勢,正要另起爐灶的蘇沐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蘇沐有錢,蘇成德有權,兩人義結金蘭成了狼狽為奸的“兄弟”。說實在的蘇沐瞧不起這個蘇成德,若不是自己剛剛起步,勢單力薄的,還真不樂意搭理他。蘇沐即便有其他關係,但多條關係多條路,誰知道那片雲彩會下雨,誰會嫌自己人脈廣呢?故此他沒有因為自己的好惡放棄蘇成德這條線,著實也是夠能忍的。反觀蘇成德就更瞧不起蘇沐了,覺得他就是個江湖騙子而已,與自己相提並論完全是看在錢的麵子上。
“怎麼著了,成德兄弟,這麼大火氣幹什麼?”蘇沐笑著問道。
“你自己看!”蘇成德提著個包,甩起胳膊把包扔給蘇沐。
那包可夠沉的,蘇沐接到手裏猝不及防都是往後倒退了一步。鍾大千連忙幫著抱著袋子,蘇沐隨意拉開,裏麵竟然是一堆中儲券。中儲券的全稱是中央儲備銀行劵,是汪精衛政府發行的貨幣,掌握貨幣發行是各方勢力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環。如今汪偽政權的區域內禁止法幣的流通,中儲券是唯一法定貨幣,總之就是這裏所用的錢。
蘇沐本來還是滿臉疑惑,等拿了兩遝錢一看便不禁笑了,成捆的錢裏除了兩頭的是真幣,剩下的全是紙。蘇沐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