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豹子被打的七葷八素,已經是爬不起來了。就那樣無奈的趴在地下,嗚嗚的叫著,好像是疼痛,也好像是害怕。
昊宗揪住它的頂花皮,一把將它拽了起來,右手掌已經繃成了手刀的形狀,準備要給它來個最後一擊。那隻豹子已經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再也沒有力量反抗。但出於本能的掙紮,它還是用帶血的爪子,輕輕地放在了昊宗的手上。
昊宗愣住了。他眼中燃燒著的戰鬥火焰一下熄滅了。
昊宗一把將豹子揪了起來,手刀就要狠狠的貫穿它的要害。這隻豹子已經沒有了掙紮的力量,但出於求生的本能,它還是把爪子放在了昊宗的胳膊上,想阻擋他的攻擊。
昊宗忽然愣住了。他眼中的戰鬥火焰瞬間熄滅了。
這隻豹子的兩隻眼睛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望。直到昊宗把它揪了起來才發現,它的腹部有幾個胸頭,隨著肌肉劇烈的震顫,還在往外不斷的滲著胸水。
這是一個母親。
昊宗在一瞬間被它的那種對生命渴望的眼神刺痛了心髒。那是野生動物特有的對生命近乎執著的眼神,那淡黃的眼眸中蘊含不屈不饒的野性之力。它不是在為了自己而掙紮,它是為了能夠繼續哺育它的子女,為了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而在做垂死的掙紮。
昊宗的手鬆開了。戰到無力的豹子一下趴在了地上,拚命的想站起來對昊宗再一次的發動攻擊。但它的兩隻前腿卻怎麼也使不上勁,就在那裏顫抖著繼續掙紮。
迎著唐紫薇驚訝的目光,昊宗慢慢站起身來,徑直的走到了洞中。然後又轉身出去,走到豹子的麵前,把一段風幹的蛇肉放在了它的嘴邊。
這下輪到美洲豹愣住了。它抬起頭,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昊宗,好像不敢相信麵前的這個生物的所作所為。昊宗卻沒有理睬它,直接轉身走開了。
美洲豹小心的嗅了嗅那塊蛇肉。又抬頭看了一眼昊宗和唐紫薇,接著低低的咆哮了一聲,銜著蛇肉向叢林深處慢慢的走去。
唐紫薇心疼的看著昊宗身上被豹子抓出來的道道血痕,真是舊傷方愈,又添新傷。她先是埋怨了一通昊宗的爭強好勝,然後又好奇的問:“你最後為什麼不對它下手了?”
昊宗正色道:“因為它是一個母親。”
一股夕陽的餘暉打在了昊宗的臉上,映照的他的神情無比莊嚴。唐紫薇徹底被這個男人折服了,他的剛柔並重,他的有情有義,他的囂張跋扈,他把雄性的魅力在不經意間演繹的無以複加。唐紫薇癡癡的看著他那堅毅的臉龐,竟然一時間忘了說話。
昊宗一轉頭,正迎上唐紫薇花癡的目光。他奇怪的問道:“你看啥子?”
“哦,哦。沒什麼,”唐紫薇急忙低下了頭,有些手忙腳亂的,“恩,我在想。就是……我在奇怪呢,你為什麼把蛇肉扔給它就轉身走了呢?”慌亂之中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好理由。
“你不明白野生動物的自尊心是多少的強,”昊宗嚴肅的說:“如果我一直在它旁邊看著它,就算它不會再對我發起襲擊,也絕不會叼走那段蛇肉。它不會在敵人的目光注視中妥協的。”
唐紫薇有點不大相信:“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是豹子。”
昊宗看著一望無際的雨林,輕輕的歎了口氣:“豹子跟人,都是一樣的。”
昊宗穿上了上衣,走到被剛才跟美洲豹搏鬥時弄壞的警戒線麵前,蹲胸子開始收拾起來。
“我都告訴你要掌握韻律了,可我看你一點韻律都沒看出來,你看你弄的這警戒線,多紮眼啊。那豹子肯定是看著奇怪,才忍不住趟上了一腿。你這連豹子都警戒不了,哪能警戒人啊。”昊宗一邊忙活,嘴裏也不閑著。
“哪有什麼韻律啊。這不就是樹啊草啊的,你說的什麼韻律的自然的就根本沒用……”不服氣的唐紫薇忽然閉嘴了。因為他看到了已經站起身來的昊宗,在他的身後,被重新設置過的警戒線,簡直是……天衣無縫!
“啊。”唐紫薇忽然忍不住驚歎了一聲。她絕對不相信竟然能有人把警戒線設置到這種程度。和周圍的環境完全融為一體,看不出來一絲異樣,就好像天生的長在了自然之中。完全融合進了那樹,草,和大地之中。這樣的警戒線,不要說人,就連動物都發覺不了。除非自己走過去一腳踩到,否則根本就不會在意到腳下還有一根細細的警戒線!
昊宗看到唐紫薇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不覺得意的笑了:“看吧。這就是高手的信手之作。你要理解自然,理解叢林,理解天地,自然能做出跟周圍環境渾然一體的警覺線來。”
昊宗設置好了警戒線,抬頭看了看已近墜落的夕陽,喃喃的自言自語道:“這將是最後一個悠閑的看著落日的黃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