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關於消音(下)(1 / 1)

沈素並沒有見過茶館的老掌櫃,除了當日見過阿福和他娘之外,之後的每次都是冬月出麵的。所以當看到一位樸實滄桑的老漢給自己行了個大禮,沈素就算不知道也猜出了三分。

“內子身子可好了?”沈素想起那位婦人的病,先問了一句。

“已經大好了,偶爾也可以下地做些輕活。”說著又要行禮,被沈素製止了,隻聽他又說道:“多虧了恩人的藥,還替我們還清了債,這恩情沒齒難忘。”

期間把身後的阿福拽過來,對沈素說道:“沒什麼可以報答的,就是這孩子手腳麻利辦事利索,以後希望跟在恩人身邊做活。”

沈素一時間不太習慣這樣的稱呼,有些無奈:“叫我沈姑娘或者沈大夫就好,”

“恩......沈姑娘你看這......”說著又推了下站在身邊的阿福。

沈素看向站在父親身邊的瘦小的男孩子,可能長期風吹日曬的緣故皮膚黝黑,手上帶著不符合年齡的老繭,穿著一身水洗有些發白的灰布衫。嘴唇緊緊的抿著,眼睛一直低垂著沒有說話。

“是孩子自己的意思嗎?”沈素問道。

一直低著頭的阿福聽見沈素的話,終於抬起了一直低垂的眉眼,黑亮的眼睛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在自己父親說話之前搶著回答道:“是我自己的意思。”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沈素頓了頓,還是說道:“我們本是中原人,在西域也不會久留。很快就會回去,可能再也不會有機會到這裏。你母親身體不好,父親又要經營生意養家糊口又要照顧家人。人生變幻莫測,太多事情不可預料,你這一走,可能有機會衣錦還鄉,但是也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甚至多年以後最後一麵也未能得見。即使這樣你也要跟我走嗎?”

少年的眼眶瞬間紅了,一隻手緊緊攥著旁邊父親的衣服,眼神掙紮又掙紮,沒能說出一句話。冬月悄悄地在後麵抹了抹眼淚。

本以為會退卻的人,不成想一直沉默的掌櫃卻先開了口:“你去吧,不用擔心我們。你自小就是個有主見有誌氣的,趁著機會應該好好出去看一看,在我們身邊成不了大氣候。”

“爹!”

“沈姑娘,我就替我家這娃答應了。您放心他一定盡心盡力,如果壞了規矩您就替我教訓他。”說到後麵也有些哽咽。

沈素看向阿福,“我隻聽你回答,還要留下嗎?”

“我真的不能再回來了嗎?”

“哦,這個嘛,”沈素忙碌了一天,到這個時候已經有些疲憊,尤其身子酸的厲害,在椅子上悄悄換個舒服的姿勢,接著說道:“看你自己造化吧,畢竟我們風裏來雨裏去,刀鋒劍雨、明槍暗箭的,技不如人活一不留神就一命嗚呼了。”

沈素說的臉不紅心不跳,一臉認真循循勸導的模樣。冬月站在後麵臉都憋紅了,您一個行醫的上哪裏找刀鋒劍雨,明槍暗箭啊,連茗月山莊都沒有這樣。小姐不但醫術了得,忽悠人也不在話下。

阿福聽見沈素這些話,反而不再糾結掙紮了,而是鄭重嚴肅地說道:“我留下來。”然後轉身看向自己年過半百的父親,孫掌櫃老來得子,就這麼一個孩子,沒有過分溺愛卻也盡可能的疼著他。

阿福跪下,給自己的爹磕了三個頭,一字一句道:“爹,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和娘好好照顧自己。”說完就走到沈素跟前,直直的跪了下去,膝蓋接觸地麵發出嘭的響聲嚇了沈素一跳,錯開身子避開了阿福的跪禮。

“如此大禮就免了,你留下罷。”

又囑咐冬月安排食宿,這事才算完。

天色已經不早,冬月拎著晚飯後麵跟著亦步亦趨的阿福,向沈素住的房間走去。